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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不是呢。」張輔也是心情大好,陪著柳升一起大笑起來。
翌日,柳升升帳,當著眾將的面將帥印交給了張輔,又吹鬍子瞪眼地訓斥道:「打今兒開始,英國公就是你們的主帥,你們要像聽我的命令一樣,老實遵守國公爺的帥令!要是誰觸犯了軍令,要被國公爺殺頭,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都聽清楚了沒有!」
「遵令!」眾將轟然應聲。
「請國公爺訓話!」柳升便走下台階,將帥位讓給了張輔。
張輔站在台階上,目光深邃地看帳中眾將,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安遠侯爺勞苦功高,皇上念他年長,恩准其回京休養,由本公接掌帥印。如今雖說白蓮教已經接受招安,但是賊性未改,最易出現反覆,是以眾將不得稍有鬆懈,嚴加戒備,令行禁止,本公賞罰分明,既不會心慈手軟,亦不會吝惜賞賜!」
簡短訓話後,眾將自然齊聲領命。張輔命眾將退下,對柳升道:「世叔,還是多留些時日,幫我穩定下軍心吧。」
「哎,老夫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柳升卻連連擺手道:「不摻和了,憑你英國公的赫赫威名,還鎮不住那幫沒見過世面的小子?」
張輔見挽留不住,只好讓人設宴為柳升送行,一番宴飲後,又親自送柳升出營,分別時還奉上程儀,又告訴他,自己已經上表力保,算是把場面功夫做足,才打馬回營。
回去的路上,一旁的副將張軏滿臉不爽道:「大哥,不過是個待死的匹夫,何苦要費這些功夫?」
張輔看一眼自己的三弟,冷聲道:「要不是為了你這個待死的匹夫,為兄何苦要趟這渾水!」
三年前,張軏跟隨漢王作亂,替漢王控制了京城。事敗後,按罪當誅,但皇帝看在英國公的面子上饒他不死,只囚禁了他半年,便放回家中閉門思過。這次朱棣命張輔南下,接手柳升的軍隊。按照張輔的本意,是不肯接這燙手的山芋。
以張輔如今的地位和分量,如果變著法子堅決不接,皇帝也拿他沒辦法,可皇帝提出來,要讓張軏跟隨他一起南下,這下張輔就沒法拒絕了。因為英國公把家門榮譽看的比天還大,家裡卻出了張軏這個叛逆,讓英國公一直如芒在背,不得安寢。
這次能有機會給張軏洗白,讓他重新受到重用,無疑可以洗刷英國公府的恥辱,這是張輔無法抗拒的誘惑。而且皇帝這時提起張軏,就是在提醒張輔,之前朕賣你個人情,如今你得還我!
種種考量之下,張輔才不得不硬著頭皮接下了這副擔子……
聽到乃兄的呵斥,張軏有些惱火,卻不敢掛在臉上,悶不做聲跟著張輔行出一段。
張輔這才嘆了口氣,沉聲說道:「如今局勢十分微妙,弄不好就是不可收拾的局面,這時候,安定人心比什麼都重要。要是能順順利利接掌兵權,別說禮送安遠侯了,就是跪送又如何?」
「大哥也太小心了。」張軏小聲嘟囔道:「帥印都握在手裡,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哼!別人認是帥印,不認就是塊破銅爛鐵!」張輔面色嚴峻道:「你也帶了好多年兵,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這大明天下還有人敢不認皇上授的帥印?想造反不成?!」張軏尤不服氣,還在嘟囔道。
「住口!」張輔沉聲喝道:「不學無術的蠢材,我張家要是都像你這樣,早就被滅門多少遍了!」說著看一眼身旁的另一位副將道:「你說說,在軍營看出什麼異常來了?」
「回公爺的話,確實有些異常。」那副將一點不給張軏面子,沉聲答道:「按說這支軍隊是安遠侯一手成立,親自操練而成,官兵們應該對他的感情十分深厚。可是從得知安遠侯要離開,一直到安遠侯離開,全營官兵幾乎沒有任何異常,這就是最大的反常!」
「不錯。」張輔讚許地點點頭,沉聲說道:「短時間內,想切斷柳升和這些官兵的聯繫,幾乎是不可能的。」頓一頓道:「只能一面嚴密監視軍隊的異動,一面加緊將軍官控制住,那些不聽命令的,要毫不留情地撤換!」
「是!」眾將轟然應聲。
「諸位,不想把一世英名毀在山東,就給我打起全部精神來!」張輔又加重語氣訓話道。
「是!」
皇帝下旨各地花燈進京暫停一年,各種新春喜慶活動也都停辦,讓正月里的北京城不復往年的熱鬧,人們一下子有些無所適從,只能聚集在茶館酒樓中聽書閒聊,消磨這大好的時光……
前門內,京城最大的春豐茶樓,此刻賓客盈門,茶客們穿著過年的衣裳,互相抱拳行禮,互道『新春吉祥』、『大吉大利』之類的吉祥話。然後便七八人湊成一桌,就著瓜子、核桃,各色乾果,喝著熱騰騰的大碗茶,雲裡霧裡地扯起了閒篇。
「這年過的,真他媽沒勁。」一名穿著粗布棉袍,絡腮鬍子的漢子,將兩枚核桃攥在手中,重重一捏,核桃便碎裂開來。「肚子裡沒什麼油水,連個燈會都看不成,沒勁,真沒勁!」
「你就知足吧。」一旁穿著綢緞長袍,袖口卻打著補丁的消瘦中年人,不客氣地從漢子手中,拈一塊核桃仁,送到口中享受地咀嚼,:「好歹全家還餓不著,多少人家裡過年都吃不上頓飽飯?」
「劉員外,你們這些江南來的財主老爺。」絡腮鬍子將剩下的核桃仁一把塞到嘴裡,口中含糊不清道:「沒過過這種苦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