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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老子刀槍不入!」王賢怪笑一聲,疾馳出去。
雙方從四更天追到天蒙蒙亮,狂奔出近百里路。這時候東方微露魚肚白,已經能看清正前方又平又寬的一道山岡。這時候,雙方的坐騎也差不多脫力了,速度大不如前,就連王賢的汗血寶馬也不例外……雖然是寶馬,但馱著倆大男人也太吃力了!
更不利的是,天亮讓韃靼人的射程更遠了!最前頭的尖兵瞄準了那唯一坐姿騎馬的一個,一箭射了出去,正中王賢后心!
王賢如遭雷擊,全身往前一跌,骨頭好像斷掉了。但那尖利的狼牙箭也掉了下來,竟沒有射進他的後背!
那尖兵一愣,旋即明白他應該穿了鎖子甲一類的東西,但不要緊,馬屁股是光光的!他又搭上第二箭,瞄準了那紅色的馬屁股!便聽弓弦響處,一箭正中他的眼窩,他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便如麻袋片子一般,跌落塵埃。
韃靼騎兵吃驚地循著弓箭來的方向望去,便見山岡上立著一個英姿颯爽的蒙古女子,只見她身著獵裝,腳踏皮靴,髮辮雙垂、貌美如花。手中扣著長弓,已經搭好了第二箭。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她拇指的碧玉扳指一松,一支響箭呼嘯著破空而至,又一名騎兵應聲落馬。
「不要怕,她就一個人,衝過去……」率隊追擊的千夫長咆哮起來,話音未落,便見漫天的箭黑壓壓從山坡後射來,如冰雹般籠罩在韃靼騎兵頭頂。
『她那一箭是鳴鏑……』這是那名千夫長最後的念頭,旋即便被亂箭射死。驚呼慘嚎聲中,韃靼騎兵人仰馬翻,沖在前面的百餘騎被射倒了一片。
好在韃靼斥候各個精銳,前面的奮力前沖,後面的極力變向,想要躲避奪命的弓箭。然而與此同時,他們聽到了隆隆的馬蹄聲,無數頭戴皮帽的騎兵出現在山岡上,呼嘯著俯衝下來!
見有埋伏,韃靼騎兵徹底亂了套,馬上撥馬便逃。但早就養精蓄銳、恭候多時的博爾濟吉特勇士,豈能讓已成強弩之末的敵人逃跑?
追擊再次開始,但方向變了,追的變成了逃的,而且速度比敵人慢多了……所以追擊很快就變成了單方面的殺戮,數百韃靼騎兵,轉眼便淹沒在漫山遍野的博爾濟吉特騎兵的海洋中。
見危機解除,王賢跳下可憐的大紅馬來,誰知兩腳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原來騎了一夜的馬,他兩腿已經失去知覺了。
寶音也收起獵弓和扳指,玉手把額前的髮絲撩到耳後,渾不像剛剛射箭殺過人的樣子。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寶音嘴角掛起一絲淺笑,旋即又板起了臉,因為她看到王賢那一臉要吃人的樣子。
「不是說好了,在四十里處設伏麼?」王賢憤怒道:「我們跑了多遠?絕對超過八十里了!」
「九十二里。」寶音淡淡道。
「你要害死我們麼!」王賢要不是一時還站不起來,看這架勢非要撲上去不可。
「你不是沒死麼?」寶音冷哼一聲,別過頭去道:「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管我?」
「我……」王賢一時氣結,罵道:「你真是無組織無紀律!」
「大人息怒,您當初漏算了一件事……」吳為小聲道。
「什麼事?」
「援軍。嫂子說,斥候追擊,後面很可能跟著援軍。」吳為道:「四十里的距離,不足以把韃靼援軍甩下,得九十里才差不多能爭取一頓飯的工夫。」頓一下又道:「而且,不把韃靼人困馬乏到極點,如何做到摧枯拉朽?」
「有道理。」王賢點點頭,轉眼竟又吹鬍子瞪眼道:「可是我差點就掛了啊,剛才那一箭,要不是我有寶甲護身,就讓人家穿糖葫蘆了!」說著感到背部一陣劇痛,齜牙咧嘴道:「快看看,骨頭有沒有事兒?」
「骨頭沒事兒。」吳文趕緊給他看看,笑道:「嫂子這麼做,是因為大人有汗血寶馬,只是萬沒想到你跟老許一起在馬上。」說著壓低聲音道:「而且見大人吃了那一箭,嫂子不惜把自己暴露在對方的射程下,才在那個韃靼兵射第二箭之前把他射死了……」
「靠,不早說。」王賢登時尷尬道:「讓老子錯怪了恩人。」說著朝寶音笑笑道:「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無聊……」寶音冷哼一聲,翻身上馬走掉了。
王賢朝她扮個鬼臉,又朝吳為聳聳肩,緩緩站起來,一面活動著手腳,一面觀察戰場上,只見戰事已經到了尾聲,大部分瓦剌斥候被殲,只有幾隻漏網之魚跑掉了。
「大人,下一步該如何是好?」許懷慶換了匹馬過來問道。
「收兵,向忽蘭忽失溫進發。」王賢想上大紅馬,發現這畜生尥蹶子,不禁笑罵道:「生氣了,嫌我累著它了。」說著摸一把大紅馬的背,看看手心道:「老金騙人,我這汗血寶馬的汗,怎麼不是紅色的?」
「老金是誰?」許懷慶和吳為面面相覷道:「金學士麼?」
「呃,可不麼。」王賢點點頭,含糊道:「出發吧!」
三千騎兵很快撤出戰場,與在北面等候的博爾濟吉特家眷匯合,再一起向忽蘭忽失溫進發。在等待的人群里,還有答里巴的信使,他帶來答里巴的口信,告訴王賢和寶音,馬哈木聽說阿魯台來尋晦氣,竟不敢迎戰,現已率族人西遷,讓他們不要指望與瓦剌部匯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