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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這一說,寶音也不禁回想起過往的一幕幕,眼神登時迷離起來。她想起自己穿成乞丐服色,卻在宣府被他識破抓住,擒到軍營里羞辱逼供,讓自己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又想起九龍口上,自己看到他孤膽替下明朝太孫,那在夜色中的一抹決然,就那麼狠狠印在自己心口,讓自己對他的恨中竟多了一絲莫名的情愫。
還有那場陰差陽錯的賜婚,自己是那樣的自暴自棄,他卻能以禮相待,不碰自己一指頭,讓自己事後百味雜陳,既感激他沒有亂來,又恨他竟對自己提不起興趣。
之後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自己變得沒羞沒臊,開始變著法子勾引他,這個可恨的人卻對自己避之不及,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不喜歡女人了……
然後便是那場千里大逃亡,她見識到了他的指揮若定,將馬哈木和答里巴兩大梟雄玩弄於股掌之間,率她的族人跳出天羅地網,逃入了從沒人走出過的瀚海戈壁。
在那場絕望的行軍中,所有人都撕去偽裝,露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而王賢在平日裡浮華憊懶的表面底下,竟有著金剛石一般的意志和品質。那在煉獄中的行軍啊,全是靠他的克己犧牲、以身垂範,他們才能一直支撐下去,奇蹟地走出了戈壁。
那是一場幾乎所有人都不願回憶的地獄之行,卻是寶音最甜蜜的回憶,她相信若非在那樣的環境中,最能展示出每個人最真實的一面,她和他不會有機會重新認識對方,原來是那樣的一個人。若非他實在撐不住病倒了,自己赤身裸體相救,是不會有那中秋湖邊的情定三生……那樣的話。兩人在走出戈壁後,必然要分道揚鑣,從此相忘於天涯,自然不會有今天這樣相擁在一起,還有了彼此的女兒……
這一生,寶音最驕傲的就是把這個男人上了,雖然他已經有妻室,但在寶音看來,這樣的男人不會有第二個,能和他羈絆在一起,要比給世上其他男人當正妻要強之百倍……
依偎在男人可靠的懷裡,幸福的新媽媽沉沉地睡去了。王賢一手摟著自己的女人,一手呵護著自己的小女兒,心裡的幸福和滿足都要蕩漾出來,此刻什麼功名利祿、什麼國家民族,統統被擠出心房,一丁點兒別的心思都容不下。
第二天早晨,寶音醒來時,便見自己還睡在王賢的臂彎里,女兒卻已經不見了。
「女兒被奶媽抱去餵奶了。」看她驚慌難禁的樣子,王賢也不忍逗她。
「也不知怎麼了,明明昨天還不想多看她一眼。」寶音道:「可一時不在身邊又心慌得很。」
王賢不禁暗笑,這女人昨晚母性還沒覺醒,到了今天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好了,別心慌了,待會兒就給你抱回來。你餓不餓?」
讓他這一說,寶音腹中便一陣轟鳴,從昨天到現在,她就喝了幾口參湯,自然是餓極了。
不待分說,王賢便出去端了個罐子進來。他溫柔地扶起寶音,在她背後墊上靠枕,調整到舒服的姿勢,才掀開罐子,舀一碗粥出來道:「這是從昨晚就燉上的燕窩粥,先喝一點滋養下腸胃。」
「燕子窩有什麼好喝的?」寶音畢竟沒趕上蒙古人的好時候,又不是嫡系,從小哪吃過什麼燕窩?也不覺著這東西有什麼好的。「你之前讓人送來那些,我都分給旁人了。」
王賢舀一勺,輕輕吹著熱氣,苦笑道:「你可真是暴殄天物,我那都是鄭公公從南洋帶回來的血燕,京中王公貴族求之不得的滋補聖品。還是太子妃賞賜了一些,我巴巴給你送過來。你倒好,全送人了!」
「誰讓你不說清楚了?」寶音嘟著小嘴,不吃王賢送到嘴邊的粥,道:「我就是什麼都不懂的韃妹子,怎麼了?」
「我不也從小沒吃過。」王賢心說,原來這孕婦的脾氣怪,產婦的脾氣更怪。忙賠著笑道:「不過聽人說,這是調理虛損勞疾之聖藥。產後的女子服用,能緩解生產的疲勞,能恢復產前窈窕的身姿……」
寶音一聽眼就亮了,尤其是後一點,那是哪個女子都無法抗拒的誘惑啊!她終於張開小嘴,一口一口吃著男人餵的燕窩粥,一顆芳心都要融化了。
伺候寶音喝了兩小碗粥,王賢便不許她再吃了,寶音癟嘴表示抗議,但聽到王賢柔聲解釋說,這是為了她的身體好,要少吃多餐,才能既攝入足夠的營養,又不會加重身體負擔。寶音才乖巧地點點頭,幸福地倚在他肩頭。
飯後,奶娘把孩子抱回來,兩口子繼續欣賞寶貝似的熟睡的女兒,寶音仔細看過後,驚喜道:「她好像真好看了點呢!」
王賢心說,沒那麼快吧,嘴上卻道:「那當然,會一天天漂亮起來的,畢竟她的母親是寶音啊。」
「哪有,人家長得怪怪的……」寶音被說得心花怒放,尤其是你們中原人,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啊。
「哈哈,他們那是孤陋寡聞,不知道名滿世界的貴霜美女。」王賢笑道:「你這長相,要是去了京城,那肯定要引起轟動的,立馬把京城第一美女的名頭奪了去。」說完卻又覺著不太可能,因為他想到那仙姿綽約的徐妙錦,至少是這個年紀的寶音比不了的。
寶音自然沒察覺出他的想法,興高采烈道:「我還是不去京城給你添亂了吧。」說話時她的目光一直就沒離開過女兒,「她為什麼一直睡覺,也不睜眼看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