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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別。」王賢趕忙掙紮起來道:「我可不想功夫沒學到,先變成殘廢!」
「你起步晚,就得多吃苦,」朱瞻基笑道:「我是來跟你說的,明天去慶壽寺上香吧。」
「這麼說。」王賢驚喜道:「太子殿下終於同意了?」
「嗯。」朱瞻基道:「不過你也別高興太早,姚師這個人,脾氣古怪得很,就算你有菩提念珠,他不答應也沒辦法。」
「你不是說,出家人不打誑語麼?」
「姚師拒絕你,還用打誑語麼?」朱瞻基反問一句,道:「總之明天你千萬小心應付,能不能救周臬台,全看你明天能不能搬動這尊佛了。」
「你不跟我去?」
「當然。」朱瞻基道:「就算是做做樣子,我也不能摻和這事兒。」
「至少提供點情報吧。」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王賢道:「你們好歹也是多年的師生了。」
「嗯。」朱瞻基便坐下,整理下思路道:「姚師這個人,有諸多怪處。他生自醫家,卻偏愛謀略;他不為生活所迫,卻自幼出家;他既入空門,卻熱心建功立業;他不輔太祖、建文,卻偏助我皇爺;功成之後卻一無所求;他未受十年寒窗苦,卻主編《永樂大典》。他無書不精,無物不曉,每言必中,算無遺策……」說著不禁欷歔道:「說他是大明第一奇人也不為過。」
「這些我都知道,我是說他的近況,」王賢道:「比如他現在的脾氣、性格。」
「可以用八個字形容,那就是無欲無求、無喜無悲。」朱瞻基苦笑道:「但越是這樣,就越難和他打交道。」說著壓低聲音道:「不瞞你說,我父親對姚師執禮恭敬,實指望這位少師,能在自己學生最艱難的時候,他能說句公道話。但是去年……唉,情況那樣危急,他竟還是一言不發,真叫人好生寒心。」
王賢能聽出朱瞻基對姚廣孝有些不滿,不過換了哪朝哪代,太子的老師都是鐵桿太子黨,姚廣孝卻不力挺太子。這對太子的打擊實在太大……不光是少了一大臂助的問題,還會引人遐想,是不是姚廣孝知道了皇帝的心思,才會和太子保持距離?
有這位大牛做老師,太子非但沒撈到什麼好處,反倒惹了一身騷,朱瞻基當然有怨氣了。
「不過,我那二叔事後興沖衝去拜訪,卻連人都沒見著。」想到這茬,朱瞻基又笑了:「劉玄德三顧茅廬見到諸葛亮,我二王叔去了五次,每次姚師都正好不在廟裡。其實知客僧是故意這麼說的,可我那飛揚跋扈的二叔,就愣是不敢硬闖。」
聽了朱瞻基的話,王賢突然變得沒信心了……自己冒昧去拜訪那位大明第一奇人,不會也吃個閉門羹吧?
「這我也不敢說。」朱瞻基對他的顧慮深以為然,最後竟然不負責任道:「隨緣吧,要是你有佛緣,姚師自會見你,要是沒有佛緣,姚師自然不會見你……」
「你這話等於沒說。」王賢白他一眼,心裡卻一嘆,原來太子也好、太孫也罷,對自己能否見到並說服姚廣孝,根本不抱希望……
第0246章 姚廣孝
翌日一早,王賢在閒雲幾個陪同下,來到皇城根兒下的慶壽寺。
京城寺廟很多,但只有這座慶壽寺,是建在王公貴族的府邸間,因為它的前身,就是皇帝賜給靖難頭號功臣的宅邸,卻被姚廣孝奏請改成了寺廟,然後自任主持,這才住在裡面。
據說原先他都是白天穿朝服上朝,下朝後就換回僧衣靜修。不過這二年,皇帝念他年事已高,免他每日的例朝,只有大事才會召他入宮相商,所以絕大多數時候,這位大明第一奇人,都是枯坐在僧院裡修禪,跟一般老和尚沒有區別。
所以王賢也沒有預約,便直入寺廟山門,進去一看,寺內供著三世佛三大士,入山門左首是藏經殿,右首是轉輪殿,中間經過毗盧殿,與尋常寺院無甚區別。若要說區別,就是寺院的香火著實不旺,王賢看過黃曆,今日是上香拜佛的好日子,別處的寺院裡估計早就滿是善男信女,這處慶壽寺里,卻冷冷清清、幾乎看不到香客。
「幾位施主是來上香的?可真是來對地方了,」知客僧見到王賢幾個,竟露出驚喜的神情,忙上前相迎道:「本寺的佛祖可靈著呢,甭管是祈福消災、姻緣求子、升官發財,統統辦得到!」
王賢這個汗啊,怎麼感覺像是進了黑店,忙乾笑道:「小師傅,我們是來拜佛的,不知請一炷香多少錢?」
「什麼錢不錢的,不要錢!」知客僧賠著笑道:「還管你齋飯,我們寺里的素齋可是一絕,連皇上都讚不絕口!」
「呃……」王賢不信,要真這麼好,這慶壽寺早就門庭若市了,怎麼可能沒人來呢。
不過他是來求人的,挨宰也認了,便先應景兒給三世佛三大士上了香,兩個小沙彌站在法案之側,在他敬香時為之敲動鐘磬,王賢心說,這肯定都得收錢。
待起身後,知客僧便領他們到後頭吃齋飯。
熱騰騰的幾碗面端上來,閒雲和吳為暗暗警惕,後者搶先吃了一口。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下,只見吳為咂咂嘴道:「還真好吃呢!」雖然他的醫術不如他爹,但面里有沒有下毒,他還是嘗得出來的。
「那當然,」知客僧自豪道:「小僧說過,皇上嘗了都讚不絕口呢!」
眾人便放心吃麵,一嘗果然美味至極,本來只是應付一下,這下全都吃得連湯都不剩。靈霄意猶未盡,抹抹嘴,大聲道:「小二,再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