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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對不起。」銀鈴低垂著頭道:「我太任性了……」
「你任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今天才想起道歉。」王賢卻爽朗地笑起來。
「太孫那邊你沒法交代……」銀鈴愈發愧疚道。
「這有什麼,強扭的瓜不甜,婚姻大事麼,就講個你情我願,既然你還是決定跟于謙混,二哥我自然要支持了。」王賢搖頭笑道:「還能讓你白叫了十幾年哥哥?」
「哥……」銀鈴終於忍不住淚水奔涌,撲在王賢懷裡抽泣起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這麼大姑娘了,讓人看著多不好意思。」王賢忙用眼神示意靈霄把銀鈴拉開,笑道:「趕緊上車吧,他們馬上就要洗完澡出來了。」
第0578章 補償
銀鈴的馬車離開不久,洗刷乾淨的舉子們便穿戴一新的陸續從澡堂出來。為了給他們洗塵,王賢特意包下了整個澡堂,而且還十分貼心地按每個人的尺碼,準備嶄新的衣衫鞋帽,都是京城最有名的福瑞祥出品,穿上去立馬煥然一新。
有道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洗完澡、穿好衣衫的舉人們,終於擺脫了剛出獄時的晦氣,恢復了幾分昔日的風流灑脫,不過他們對王賢的感激之情,卻不減反增,對他也益發恭敬起來。這不難理解,一來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今他們算是落了難,別人雖不至於躲著他們,可像王賢這樣解衣衣我,推食食我,就沒有幾個人願意做了。更何況,以王賢今時今日之地位,完全用不著討好他們,相反他們這些落第舉子應該好生討好他一番才是正辦。
眾舉人和王賢在澡堂門前說了好一會兒話,待最後進去的于謙也出來,王賢笑道:「上車,回會館。」舉子們便登上來時的馬車,于謙上車前還東張西望,被王賢取笑道:「別看了,已經回去了。」
「那我就放心了。」于謙這才訕訕笑著上了馬車。
浙江會館位於秦淮河畔,原先是元朝的一座兵營,大明建國後廢棄,被浙江商人買下來,重建成了浙江會館,供進京做生意的商人和趕考的舉子使用。在京的浙商特別多,這座會館自然修得又大又體面,平時浙江商人進京,抑或浙江籍官員在京中排班候缺之類,都住在這裡頭,只需要繳納少量的房租便可。不過每逢大比時,會館裡住的商人之類便自覺搬出去,騰出住處給進京趕考的舉子居住。
馬車徑直駛入會館,在院子中停下來,當車簾掀開,舉子們發現院子裡站滿了人。這都是等在那裡迎接他們的,除了林榮興、李寓等剛從貢院回來的同年,還有會館的人員、浙江的商人,還有浙江籍的官員……雖然尚書侍郎這一級的沒有親至,但武選司郎中柴車等人的到來,已經給足了這些失意舉子們面子。不過舉子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們其實是看在王賢的面子上才會來的。
舉子們一下馬車,眾人便包圍上來,用親熱的語言慰問他們,用親切的舉動簇擁著他們進了會館的大廳。大廳中已經擺開一溜十張大八仙桌,桌上擺滿了瓜果時蔬,美酒佳肴,只是熱菜還沒上。
王賢和柴車請一眾舉人在正廳就坐,在同鄉前輩高官面前,舉人們姿態擺得極低,自然遜謝不已,卻架不住王賢等人的熱情,說今天他們才是主角,執意把他們按在座位上,舉人們這才有些惴惴地就坐。
待舉人們都就坐,眾同鄉才分主次入席,王賢和柴車這樣的高官自然在主桌就坐,本來這裡以王賢這個從四品的北鎮撫司鎮撫為尊,但他執意不肯凌駕柴車這個曾有恩於他的前輩之上,非把柴車按在了主位上。柴車不好再跟王賢磨嘰,只好勉為其難坐了主座,但也只是端起酒杯說了幾句寬慰之語,便把話語權讓給了王賢。
王賢沒有端起酒杯,而是離席走到堂中,朝眾舉人深深鞠躬,把眾舉人驚得忙站起來,紛紛側身不敢受他的大禮,口中連稱『使不得,使不得,我等生受不起大人的大禮。』
「你們受得起。」王賢卻一臉愧疚道:「因為諸位遭此無妄之災,連會試都錯過了,其實是受在下的牽連。」說著深深作揖道:「雖然再道歉也無法彌補諸位萬一,但我還是要誠摯地向諸位道歉,實在太對不起各位了!」
「……」大廳中登時安靜下來,大家都不是瞎子聾子,之前王賢和紀綱針鋒相對,雖然矛盾沒有公開過,但眾人也還是有所耳聞,自然不難聯想到,這次浙江舉子挨整,是被王賢殃及池魚了。不過這話王賢不提,哪個也不會在他面前講的,畢竟誰也不想得罪這位『貴同鄉』。
一般來講,這種事便不會再提起,畢竟人都是愛面子的,越大的官兒就越好面兒,最多是大人物的心裡記著這份人情,以後設法補償一下就是。之前王賢為他們積極奔走,在刑部門前接他們出獄,又體貼安排他們去洗澡,還在會館張羅這麼盛大的筵席為他們接風,在眾舉人看來,已經是很有人情味的了,大家縱使心裡還有些怨念,卻也對他好感大增。
可王賢偏偏跟別人不一樣,他不僅主動提了,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所有同鄉的面向他們道歉,這讓眾舉人僅存的那點怨念也蕩然無存,心情也激盪起來,趕忙七手八腳把王賢攙扶起來,紛紛垂淚道:「大人何必如此,冤有頭債有主,我們恨也是恨紀綱,怎麼也怪不到您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