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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賀知府如撥雲見日道:「宣府那位欽差,錦衣衛鎮撫龐瑛,是王賢的頂頭上司。大同那位更不要說,英國公張輔的弟弟,當今皇上的小舅子。這兩位來了太原,哪裡還有王賢說話的份兒!只能是人家坐著他站著,人家說話他聽著!就算他向皇上告狀,皇上也不會聽他的!」
「正是此理。」張春點頭道:「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沒,沒有了。」賀知府又來了精神,朝兩位貴人行個禮,快步出了寢宮,接過馬韁翻身上馬,飛奔出了晉王府……他還得從太原城南門出城,在外頭轉一圈再回來。裝成剛回城的樣子,才好跟王賢見面……唉,撒謊容易圓謊難,古人誠不欺我。
且不說苦命的賀知府,單說寢宮裡的兩位。
待賀知府一出去,晉王的臉便垮下來,恨聲道:「這個王賢還真是神通廣大,居然能讓楊榮和陳斌兩個狗東西一起為他賣命!」他要求五台縣一日三報,對那邊的情況自然了如指掌。現在王賢出現在太原,也正驗證了之前的種種猜測。
「王賢才到山西幾天,他哪有這份本事?」張春始終不相信,那個看起來年輕幼稚的小子,能把他們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他依然堅持認為,「應該是有人在幕後幫他?」
「當然,他身後是太子和太孫,這誰都知道。」晉王沒好氣地看他一眼。
「我不是說他們,他們的手還伸不到山西來!」張藩台幽幽道:「我是說,不見了的那位……」
「你是說朱濟熺在暗中搗鬼?」晉王一驚,繼而不信道:「那個廢物有這本事麼?」
「他沒有,但他兒子有。」張春低聲道:「朱美圭那小子,不是個善茬!」
「朱美圭……」晉王的面色更加陰沉,籠在袖中的兩手緊緊攥起拳,指節都捏得發白,「你是說,朱美圭和王賢勾結起來了?」跟朱高煦一樣,朱濟熺也有個好兒子。他的嫡長子朱美圭心機深沉,文武雙全,往日裡朱濟熿就十分忌憚他。不過朱濟熺被廢去給老晉王守墓之後,朱美圭便主動要求去黑駝山侍奉父親。在朱濟熿來講,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只要他把守墓部隊都換成自己人,那對父子的生死,還不捏在自己手裡?
朱濟熿打算的就是,最多到年底,就讓朱美圭病亡,然後再過個一年半載,歿了朱濟熺,不就天下太平了?只是沒承想,還沒來得及動手,那爺倆竟逃走了……從得知這個消息後,他就沒睡過一晚上安穩覺,那對黑眼圈就是這麼熬出來的。現在擔憂終於變成現實,那對父子的報復似乎真來了……
「是,不然不能王賢前腳進山西,他爺倆後腳失蹤。」張春沉聲道:「看王賢敢隻身去廣靈縣的操行,他一到山西,就派人救走朱美圭的可能性,極大!」
「他們敢勾結在一起!」朱濟熿的牙齒格格作響,兩眼放射著幽光,之前的鎮定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怨毒和驚怒道:「孤要他們粉身碎骨!」
「王爺少安毋躁,」張春嘴上如此,心中卻暗暗高興道,對,要的就是這種情緒!叫你再穩坐釣魚台。「這只是下官的猜測罷了。」
「你猜得很靠譜,」晉王焦躁地在寢宮中踱著步道:「沒有那父子倆的幫忙,區區一個王賢能在山西攪風攪雨,那我們這些人也別混了,都找塊豆腐撞死吧!」可惜王賢聽不到這話,不然真夠他臭屁一陣子的……
「那我們現在,真的到了最危險的時候,王爺,有什麼底牌都得打出來了。」張春終於說出自己的目的道:「不能再保留了!」
「我知道,我知道……」晉王沉重地點點頭道:「王賢也好,朱美圭也罷,我都不會讓他們活過今年的!」
「王爺準備怎麼幹?」張春現在不想聽虛的,只想聽實際的。
「一方面,趕緊把那父子倆找出來,把他們的勢力連根拔起,」晉王兩眼颼颼放著寒光道:「另一方面,要把水攪渾了!」
「怎麼把水攪渾?」張春追問道。
「其實還是之前你們的招數,」晉王沉聲道:「當初你們對那王賢百般奉承,為的是什麼?」
「是想讓他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沒法對我們下手。」張春有些羞惱道:「沒想到那小子油鹽不進,根本就不上套!」
「一計不成就完了?」晉王冷聲道。
「當然還有別的計策,可這小子開始裝死,弄得後續招數無法施展。」張春嘆氣道。
「現在他回來了,還沒法施展麼?」晉王幽幽道。
「臣明白了。」張春恍然道:「王爺的意思是,要讓王賢攤上點事兒?」
「這不是你們官場上常用的伎倆麼?」晉王冷笑道。
「嘿嘿……」張藩台不好意思地笑道:「王爺還真內行。」官場傾軋,有時候眼看著要被對方整倒,卻沒什麼好辦法自救。一些心狠手黑之輩,往往會用『潑你髒水』的辦法,讓政敵自顧不暇,大家大哥不說二哥,自然不了了之。
「至於怎麼做,這不簡單麼?」對於以陷害起家的晉王殿下來說,這實在是駕輕就熟:「趁他還沒回府,給他府里藏個死人,最好是年輕女子,衣衫不整那種……」說起這些,晉王表面上的成熟穩重、悲天憫人不見了,只剩下毫不遮掩的兇殘。「到時候讓老賀搜出這死屍來,他查咱們,咱們就查他!他要是不識相,咱們就先告他一狀,看看他受得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