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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說。」王賢不動聲色道。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張輗笑道:「我就奇怪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就沒人能看明白呢?」
「也許是人家心裡明白,只是嘴上不說。」王賢淡淡道:「也許人家相信漢王的實力。」說著笑容一斂道:「你也別小瞧漢王那邊,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他們既然要造反,就不可能忽略京城裡的皇上,要真像你說得這樣毫無希望,他們還這麼積極地準備,難道自己活膩了不夠,還想把全家都拉上陪葬?!」
「這倒也是,那咱們點對一下,看看兩邊都有什麼牌吧。」張輗道:「距離京城太遠的軍隊都不用考慮,就說說駐防京畿的軍隊吧……先說雙方直屬的軍隊。漢王那邊六衛兵馬共五萬人,這也是他真正的底氣所在。你們這邊府軍前衛三萬兵馬,無論從人數還是戰鬥力上,肯定都不夠看的……」
「是。」王賢苦笑著點頭道:「情況就是這麼糟糕。」
「別著急,京城的軍隊多了去了,這裡頭變數大了去了,只要稍微出現點變化,就能彌補這點差距。」張輗笑道:「那些軍隊無非就是五軍都督府所轄的幾十萬京衛,駐守京城的上直三衛,還有五城兵馬司的一干雜魚。」頓一下,他如數家珍道:「五城兵馬司是兵部所轄,兵部尚書方賓是你老鄉,你要是連他都拉不過來,乾脆找塊豆腐撞死得了。」說著一指王賢道:「這個算作你們的!」
「五軍都督府里,宋琥和李茂芳那兩府肯定是他們的,張永那一府兵算你們的。剩下王寧和左軍都督府的鎮遠侯顧興祖,這兩個我們可以爭取一下。至於上直三衛裡頭,我肯定站在你們這邊,許野驢也是可以爭取的,也算你們的。剩下一個建平伯高福,那天去漢王府吃酒了,肯定是他們那邊的了。」張輗說完笑道:「這麼看來,情況也不算太糟糕嘛。」
「哪有你這麼算的。」王賢不禁苦笑道:「永春侯王寧,那天也是到漢王府吃酒的,還有鎮遠侯顧興祖,只是因為恰巧不在京城,不然還能少得了他?」
「哈哈,這你就外行了。」張輗笑道:「你終究不混勛貴的圈子,對這些人不了解。像宋琥、李茂芳、高福那些人,跟漢王牽扯太深,不得不跟他一起造反,其餘人雖然和他關係不錯,但還不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地步。在他們心裡頭,就算再向著漢王,擺在第一位的永遠是——皇上。」他端起酒盅呷一口小酒,瀟灑笑道:「不信你看那王寧,雖然也去吃過酒了,可這陣子他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幾個意思?」
「不是說病了麼?」王賢道。
「他就是個藥罐子,一年到頭啥時候沒病?」張輗冷笑道:「這種老藥罐子的心態其實好揣摩,年紀大了、衝勁兒沒了、膽子小了,本能就排斥造反這種刺激的營生,何況皇上還手握重兵遠在北京,借他三個膽,也不敢造他娘的反。」
「那他幹嘛還去漢王府,惹那一身騷?」王賢輕聲問道。
「我話還沒說完。」張輗道:「他蠢唄。他身在勛貴這個圈子裡,總覺著人人都好像站在漢王一邊的,和太子比起來,漢王好像強出不止一頭。他就擔心了,萬一漢王要是發動起來,真要成了怎麼辦?自己不就被秋後算帳了?所以聚會他也去了,估計也跟著斬雞頭、燒黃紙了,這樣將來漢王成事兒,怎麼也有他一份好處。」
「那萬一漢王不成呢?」王賢倒真沒仔細琢磨過永春侯的想法,畢竟這個人對他來說過太陌生,又年老成精,根本無從揣測。
「哈哈,這對他來說根本不成問題,因為同樣的狀況,他已經經歷過一遭了。」張輗笑道。
「明白了。」王賢知道,張輗指的是靖難之役時,王寧身在京城,算是朝廷的一員,卻給朱棣通風報信,後來雖然行跡敗露,被朱允炆關進牢里,但朱棣一進京,就把他放出來,還分給他一大塊戰爭紅利。
人往往都有思維惰性,遇到類似的狀況,總是會本能地想重複上一次的選擇,王寧有先看看風頭,大不了再當一次臥底的想法,實在是正常不過。
「所以我說,他根本不和漢王他們一心,只是見漢王那頭勢大,暫時投靠而已。」張輗讓王賢刮目相看,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侃侃而談的傢伙,和太原那個沉迷聲色的紈絝聯繫在一起。可能這才是他真實的一面,或者兩者根本不衝突吧。「等到皇上殺回來,他肯定第一個反水,當然要是漢王真能成事兒,他的假投靠就變成真投靠了。」
「這就是一根牆頭草,只要我們方法得當,就能把他拉過來!」張輗雙拳一對,嘿嘿一笑道:「就算指望不上,至少也能讓他中立。」
「好吧……」王賢有些信心不足地點點頭。
「至於顧興祖,那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夥計。」張輗呵呵一笑道:「我的面子雖然沒有漢王大,但顧興祖有短處抓在我手裡,只要我出馬,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再加上適當的威逼利誘……」頓一下道:「還是那句話,就算指望不上,也能讓他中立。」
「好吧。」王賢繼續點頭。
「這樣看來,就算把王寧和顧興祖算成中立。五軍都督府,雙方各得兩分,打平;最關鍵的上直三衛,你們二比零,完勝;五城兵馬司也是你們的……你們完勝。」張輗撫掌開心笑道:「這還不夠彌補你們兵力上的劣勢?所以我說,這筆買賣大可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