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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阿蘅又笑了。
「好了。」寶音終於發話了,瞪一眼阿蘅道:「你這孩子也真是的,這麼多問題,非得一氣兒問完。」
「我怕下回又是幾年以後,我都忘了怎麼辦?」阿蘅嘟囔一句,王賢登時愣住了,阿蘅卻爬到床上,擺了擺手道:「我要睡覺了,你們請便吧。」
「……」王賢有些吃驚地看著寶音,寶音卻搖了搖頭,王賢便轉過頭來,坐在女兒床邊,幫她解開頭上的小辮,柔聲道:「閨女,爹爹唱歌哄你睡覺吧。」
「想唱就唱吧。」阿蘅有些無奈,但好歹沒反對。
待女兒合上長長的睫毛,王賢便輕輕拍著她,低聲唱起來:「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欞啊,
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兒聲啊。
琴聲兒輕,調兒動聽,搖籃輕擺動啊,
我的寶寶,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夢中。」
「小羊兒,想媽媽,咩咩它就叫兩聲啊,
小寶寶,睡夢中,微微她露了笑容啊。
眉兒輕,臉兒那個紅,好似那甜甜的小蘋果。
心肝肝兒,小寶貝,爹娘永遠在你身旁。」
在王賢並不悅耳的歌聲中,阿蘅沉沉地睡去,王賢盯著女兒看了又看,想把她的小模樣一點不漏地刻在自己的心田裡。
良久良久,他才想要起身出去和寶音說話,卻發現睡夢中的女兒的一隻白嫩嫩的小手兒,還緊緊揪著他的衣角。
王賢的心又被猛地觸動一下,他深吸口氣,鼻頭髮酸地對寶音道:「你和她說我要走了?」
寶音搖搖頭,輕輕為女兒攏了攏頭髮,小聲道:「我可什麼都沒說,八成是這鬼機靈自己猜到的。」
「哎,我虧欠你們娘倆實在太多了……」王賢歉疚地看著寶音,黯然道。
「知道就好。」寶音嬌媚地橫了他一眼,道:「你放心忙自己的事吧,我們娘倆都被閃了這麼多年,不在乎再被閃一次。」
「不會再有下次了。」王賢沉聲保證道。
「你的信用可不太好哦。」寶音輕笑一聲道:「算了,看在你要去拼命的份兒上,不跟你計較了。」說著正色道:「你抓回來的那些傢伙,準備如何處置?」
「查可韓和達爾罕我要帶著上路。」王賢心中早有定計,對寶音道:「至於阿魯台爺仨……」頓一頓道:「留一個阿布只安就夠了,把他放回漠北去。」
「哦?」寶音有些吃驚道:「還以為你要讓他把族人都南遷呢。」
「我仔細想過了,這些人就像割韭菜一樣,殺了一茬還有一茬,不能把韃靼和朵顏斬盡殺絕,不然恐怕會讓女真人趁勢而起的。」王賢沉聲道:「讓他們半死不活下去吧,等我騰出手來,再想辦法把東北徹底歸入王化。」
「行,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雖然愛耍耍小性子,但寶音從來都是以大局為重的。「對了,脫歡派人來求饒,我不想再接納他們了。」脫歡是馬哈木之子,當年瓦剌人當年被阿魯台逼上絕路,和叔叔太平率眾投奔寶音,寶音不計前嫌將他們安置在河套。這幫忘恩負義的東西卻在敕勒川之戰背叛了寶音,導致河套軍大敗,才有後來的大王城保衛戰,王賢出兵草原,等一系列事端。
寶音雖然帶人寬和,卻不代表她可以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
「可以,你先和他們敷衍著,時機合適就把他們幹掉吧。」王賢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過瓦剌部早就今非昔比,如今兵不滿萬,確實不值得他多費心思。
「明白了,大老爺。」寶音笑道:「總之一句話,現在一切要以大局為重,好讓大老爺放手與皇帝老兒一搏。」
「呵呵……」王賢想要反駁,但確實是這麼回事,只好不好意思地笑了。
「楊溥怎麼辦?」寶音又問道:「需要我把他做掉嗎?」
「不用,由他去吧。」王賢搖頭道:「我們的敵人不是他。」
「我們的勝算有多少?」寶音忍了又忍,還是問出這個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說實話,不大。」王賢搖頭苦笑道:「朝廷能調動的兵力,是我們的十倍二十倍,而且君臣名分擺在那裡,我們很難得到軍民的支持,人和不在我方,這仗何其艱難?」
「所以要速戰速決。」寶音輕聲道。
「是,拖得越久,我們失敗的可能就越大。」王賢喟嘆一聲道:「而且,比起戰場廝殺,我更擔心皇帝會一直想辦法動搖我們的軍心。」頓一頓道:「哎,誰讓大義的名分在彼不在我,上一刻,將士們可能還堅定不移地跟著我,下一刻,心思就可能倒向皇帝。所以,不到最後一刻,我是真不想走上這條路。」
「但我們已經別無選擇。」寶音握住王賢的手,柔聲道:「但凡皇帝還有一絲容的下你,也不會連國門都不讓你進。」
「我知道……」王賢振奮精神,笑笑道:「既然無路可走,那麼就讓老子殺出一條血路來吧!」
「嗯,我相信,你一定會勝利的。」寶音點點頭,給王賢打氣道:「因為你是我男人!」
「哈哈,那是當然!」王賢將寶音摟在懷裡,豪氣頓生道:「等我的好消息吧!」
這時,門外響起戴華的聲音,「公爺,該出發了。」
寶音站起身來,為王賢披上戰袍,王賢親吻了寶音,又俯下身,親了親女兒的額頭,便推門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