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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名、樹的影,王賢竟成了眾人眼中的智多星。
「富陽這麼大,想找出那些明教骨幹,無異於大海撈針。」王賢想一想道:「要是能想個辦法,讓他們主動到縣城來,就會好很多。」
「他們可不會聽話。」馬典史苦笑道。「怎麼可能自投羅網呢?」
「有辦法,比如縣衙宣布,將這次逮捕的教徒統統斬首。」王賢笑道:「殺人的時候,明教中人是一定要來的,就算不敢劫法場,也要做足姿態,以免信徒寒心。」
「嗯。」馬典史眼前一亮道:「好一招引蛇出洞。」臉色卻又很快難看起來:「萬一他們真把法場劫了怎麼辦?」
「你以有心算無心,能讓人家劫了法場?」王賢無奈道:「除了這個法子,想逮到那幫人,實在是太難了。」
「我想想,我想想……」馬典史痛苦地糾結起來道:「如果有援兵還行……」
「讓大老爺寫信給臬台衙門,周臬台肯定會大力支持的。」王賢沉聲道:「到時候再選個有利地形,提前布置好,瓮中捉鱉就是了!」
「好!」馬典史這才點頭道。
第0101章 插曲
一提明教,王賢就想起那位面瓜張教主,還有那『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的口號,但旋即他便會提醒自己,打住打住,那是金大師的武俠世界。
但來到大明朝他才知道,原來歷史上真有明教,這一極具反抗精神的教派,來到華夏後就露出其不安分的面目,從宋朝起一次次造反,自然遭到了歷代朝廷的禁止,從公開轉為地下活動。在元朝末年,明教與其前輩地下黨白蓮教合流為一夥。
當年抗元義軍大都打著兩教的旗號,奉教主韓林兒為共主,本朝太祖朱元璋,也是其麾下一支武裝力量。不過後來各自造化不同,成了主弱臣強的局面。但朱元璋建都南京,準備開國時,還是派人去請小明王來登極,而不是自己直接稱孤道寡。
當然,被接到南京的路上,小明王很湊巧地被淹死了……朱元璋這才當上了皇帝。身為明教中人,老朱很清楚秘密教派的厲害,登極後逐漸與兩教不大和睦,後來待他皇位穩固後,便採納了李善長的建議,下詔嚴禁白蓮社、明教,並把取締『左道邪術』,寫進《大明律》,自此明教被打入邪教,成為朝廷嚴防死守的對象。
在富陽縣發現明教傳教的報告,得到了臬司衙門的高度重視。事實上,最近這段時間,各州縣陸續都有上報,有充分證據表明,明教在借大災大肆傳活動,若不加以撲滅,必會釀成大患。是以周新一面上報朝廷,一面積極展開緝捕。
對於富陽縣上報的計劃,周臬台給予肯定,並派一名千戶領兵前來緝捕。為了不打草驚蛇,官兵扮成運送救災糧草的民夫,於深夜抵達了富陽縣……
之前三日,縣衙門前的八字牆上,已經張貼出問斬邪教妖人的告示。這天大早晨,縣裡差役到江堤下打掃法場,搭起了台子。辰時一過,民壯、弓手、軍巡、還有臬司衙門的兵丁百餘人,便出城來到法場四周警戒。
這法場處在江堤的幾字彎上,前陣子修築江堤,這裡是重中之重,高達兩丈的厚實江堤,像巨人的臂彎一樣,正好把刑場擁在懷裡。
老百姓最愛看熱鬧,太平年月,殺人的戲碼不多見,也成群結隊來看熱鬧,不到午時,行刑台前已是烏壓壓摩肩疊背,何止一兩千人?要不是官差不許上江堤,堤上面肯定也滿滿全是人。
此時人犯尚未押到,不過光看著空空如也的行刑台,已經足夠人們指指點點,熱議紛紛了。
「聽說明教妖人都會妖術。」賣魚的七哥好奇道:「腦袋掉了能再長出來。」
「胡說八道。」朱大昌卻不屑道:「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就是一個死!」他整天殺豬無數,斷斷不敢信邪,不然壓力太大了。
「你才瞎說呢,我親眼見過他們表演刀槍不入。」賣橘子的六叔卻深信不疑道:「那都是些活神仙啊!」
「他要是死了怎麼辦?」朱大昌瞪眼道。
「不死怎麼辦?」六叔也瞪眼道。
「不如這樣,賭一把。」七哥提議道。
聽著他們的議論,一個書生打扮的長須男子,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邊上書童樣的青年更是鬱悶地小聲嘟囔道:「一群白痴,真替李香主不值……」
書生狠狠瞪書童一眼,那書童縮縮脖子閉上嘴,顯然很是怕他……
書生的目光掃過人群,在一夥使棒賣藥的江湖人身上稍稍停留,又看向一幫挑擔的腳夫,再瞧向一幫拿著打狗棒的乞丐,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只是都不認識他罷了。
見各路人馬都到齊了,他心下稍定……不錯,他就是來劫法場的,雖然知道這是個極度危險的買賣,但他不得不來這一遭……
午時一到,五輛囚車在二百餘官兵的押送下,緩緩駛達刑場。同時到達的還有監斬官,富陽知縣魏源。
在監斬台上坐定,魏源有些緊張道:「他們真會來麼?」
「不來他們就完了。」王賢沒穿青衫,而是一身長隨打扮,立在魏知縣身後,小聲道:「連同伴都救不了,還好意思拯救世人?」
「會不會傷到無辜百姓?」魏知縣又有些擔心道。
「應該不會,他們可是『憐我世人、憂患實多』的,怎麼能傷害百姓呢?」王賢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