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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雖然蒼白無力,那監察官卻信了幾分,哼一聲,示意手下將那士卒架下去,回頭再秘密盤問。又轉而對王賢點點頭道:「既然已經查明你是冤枉的,便回去繼續考試吧。」
「多謝大人。」王賢抱拳致謝,監察官便讓那搜檢官把他送回號捨去。
回號舍的路上,王賢朝那搜檢官深深施禮道:「多謝大人仗義相助。」
「呵呵,王大人不必客氣,」搜檢官朝他齜牙笑笑,小聲道:「我是周臬台的部下,豈能不幫著自己人?」
「原來如此。」王賢恍然,原來老子是好人有好報啊……
有驚無險地過了第二場,王賢從考場出來,卻沒先回家,而是讓人把守住試院的大門,專等那個栽贓自己的士卒出來。
黃昏時分,終於看到了那士卒的身影。顯然那監察官也不願多事,沒有深究就把他放走了。只見那士卒趴在一輛大車上,口中哼哼唧唧,並沒發現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侍衛們跟著這輛大車離開試院所在的大街,待其一拐入條巷子裡,就衝上去將車上車下的人一股腦擒下。
「你們不要亂來!」那士卒大聲叫喚起來道:「知道我是什麼人麼?!」
「吵吵什麼吵吵!」侍衛一拳打掉了那士卒兩顆大牙,痛得他嗷嗚一聲,再也叫喚不起來。東宮的侍衛可能懼紀綱三分,但對這種錦衣衛的蝦兵蟹將,那是不放在眼裡的。
這時候侍衛們分開,王賢一臉揶揄地走進來,「我管你是什麼狗東西,老子早就說過了,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說著一揮手道:「帶走好生審問!」明日還有一場考試,今天顯然不是料理此事的時機。
第二天三更時分,王賢又爬起來,準備應第三場試,洗臉穿衣之後,定定神問道:「招了麼?」
「招了。」那個叫徐恭的侍衛長點頭道:「是浙江千戶所一個姓杜的百戶下的命令。」
「杜百戶……」王賢摸摸下巴道:「還是老熟人呢。」說著冷聲道:「抓到他了麼?」
「在盧園呢。」徐恭一臉無奈道:「要是在別處,弟兄們早就給大人抓來出氣了,但那裡畢竟是錦衣衛的地盤,這個節骨眼上,弟兄們也不敢擅做主張。」
「嗯。」王賢點點頭便陰下臉道:「錦衣衛欺人太甚,新仇舊恨豈能不報!」
「是。」徐恭精神一振道:「弟兄們都聽軍師的。」
「好,我們便如此這般……」王賢便小聲道出自己的打算,聽得那徐恭一愣一愣,半晌才咂咂嘴道:「軍師,這不會玩得有點大吧?」
「怕什麼?」王賢冷笑一聲,匪氣十足道:「他們初一十五都做了,老子還不能做個三十了?」
「也是,那可有好戲看了。」徐恭也是個不嫌事兒大的,忙點頭不迭。
「好,等我出來,看看你們的成果如何。」王賢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出門去應第三場了。
兩日後的晌午,試院開門,秋闈三場終於考完,筋疲力竭的生員們一個個人不人、鬼不鬼地出來,恨不能直接躺地上睡死過去。王賢畢竟是有磨鍊過的,精神頭比旁人好上很多,看到徐恭在試院門口迎候。王賢朝他點點頭,便上了馬車。
徐恭跟著一起上了車,滿面羞愧地稟報導:「這幾天逮了大大小小三十六個錦衣衛,但就是沒有杜百戶。」又補充一句道:「估計那廝是嚇得不敢出來了。」
「三十六個正牌錦衣衛?」王賢問道。
「是,那些白役之類不算在內。」徐恭點頭道。
「那可真不少……」王賢吸一口氣道。據他所知,浙江千戶所一共不過六七十個錦衣衛軍官,其餘都是從地方上招募的白役。「那紀松什麼反應?」
徐恭笑道:「他的反應有些奇怪,既沒有跟當地官府知會,也沒有向京里報,只是默默地著人查找。」
「這沒什麼奇怪的,」王賢笑道:「杭州的官府都恨死錦衣衛了,他擔心他們會趁機落井下石,當然不會找他們幫忙。至於不往京里報,也是人之常情,一半的手下被稀里糊塗擄走,還不知道是誰幹的,這要是傳到京里去,就算他叔叔也保不住他。」
「是的,皇上最恨的不是貪官不是酷吏,而是無能之輩。」徐恭深以為然道。「既然他不敢聲張,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不慌,先把人藏好了。」王賢淡淡一笑道:「這次咱們有的是時間,和他們慢慢玩。」起先他讓這些侍衛,抓捕落單的錦衣衛,主要是想把杜百戶逼出來。但在試院裡尋思了兩天,他改主意了。杜百戶這種小角色,有什麼價值?紀綱的侄子才是真正的獵物!
這個念頭一經萌發,先嚇了王賢一跳,但很快便讓他無法抗拒,且不說自己和錦衣衛的新仇舊恨,已是不死不休,單說太子和太孫這場劫難中,錦衣衛便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
慶父不死、魯難未已。紀綱不除,太子就永無安寧之日!自己和家人也時刻籠罩在危機之下!就像這次,在你根本預料不到的時刻,危機就悄然降臨了!
與其坐而等死,不如主動出擊!除掉紀綱!
下定了決心,王賢便是一陣苦笑,天下人恨不得紀綱去死的海了去了,其中不乏大權在握的王公大臣,可這麼多年來,紀綱卻還是好端端地活著,只見他禍害人,不見別人敢招惹他——敢招惹他的,早在多年前就被他挫骨揚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