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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錦衣衛想弄他,連兵部都看他不順眼,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有些喪氣地離開兵部,王賢就看到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御道旁。能在皇城內坐車的,肯定是大人物,但跟自己有毛線關係?倍感受挫的王相公便要和吳為兩個打招呼,卻聽吳為對那驅車的軍官道:「這就是我家大人。」
那軍官便朝王賢行禮道:「王相公,我是來接你的。」
「你是?」王賢眉頭微皺。
「在下是東宮侍衛,現在負責保衛太孫。」軍官恭聲道。
「原來如此。」王賢估計皇城裡頭,沒人敢光天化日拐人,便對二黑道:「你去跟他們說下,讓他們先打尖,要是晚了就先找地方住下。」
二黑應一聲,出去通知,王賢便和吳為上了車。馬車沿著御道行了盞茶工夫,便逕入一道雄威的宮門,然後又行了盞茶工夫,才穩穩停住。
「殿下,王相公來了。」便聽那軍官稟報導,太孫殿下竟然親自在院中迎接了,這讓心靈受傷的小賢哥,感覺終於好了些。
但王賢知道禮儀,耐住性子,待那軍官掀開車簾,才趕忙下車,頭也不抬,便口稱千歲,伏地給太孫磕頭,一副誠惶誠恐。
「哈哈,免禮平身。」太孫殿下的聲音有些激動,搓著手道:「快起來,快起來。」他迫不及待要看王賢見到自己時的表情了。
王賢慢慢爬起來,緩緩抬起頭來,先看到那耀眼的儲君服色,上頭繡著張牙舞爪的團龍……其實不是龍,不過王賢真分不出龍和蟒的區別……再往上看,便是一張黑黑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剛長出細絨的小鬍子,還有那張帶著促狹和期待笑意的嘴。
王賢很配合地張大嘴巴,瞪大眼睛道:「你,你不是那個誰麼,怎麼會在這裡?」
「放肆,這是我大明皇太孫殿下!」那侍衛忙呵斥道。
「一邊玩去!」誰知黑小子卻不領情,把侍衛罵到一邊,上前兩步,朝王賢齜牙笑道:「嘿嘿,想不到會是我吧,兄台?」
「想不到,想不到……」王賢一臉驚奇地搖頭道,心裡卻暗暗翻白眼道,我要是還想不到,那真比狗熊還笨。他平生和大人物接觸,只有蘇州那次,後來胡瀠對自己青眼有加,王賢便猜是京中貴人的緣故,這次皇太孫點名要自己進京,年齡也對的上。而且王賢也打聽到了,去歲皇太孫曾代表皇上,到江西給胡閣老家裡致祭,掐算返程的時間,那恰好是他返程到蘇州的時候,還有什麼猜不著的?
只是想不到,這堂堂太孫竟黑成這樣,像是在西山燒過炭、在東山挖過煤,真不知道是遺傳的誰?
見他表情精彩,朱瞻基以為王賢還沉浸在震驚中,大感受用道:「行了,別震驚了,我也是一個鼻子兩隻眼,跟普通人沒啥區別。」
「還是有區別的。」王賢忙道,心說,至少比一般人黑。
「嘿嘿,我弄你進京,可不是要個馬屁精,」朱瞻基親熱地拉著他,在荷花池邊的石桌旁坐下,笑道:「是有大用的!」
「什麼大用?」王賢好像還沒從震驚中醒過來。
「你猜呢?」朱瞻基頑皮地眨著眼道。
「我猜……」王賢想一想道:「應該是給殿下養蟋蟀吧。」
「嘿,我有那麼玩物喪志麼……」朱瞻基撓撓腮幫子道:「那只是個業餘愛好。」說著卻露餡道:「再說現在也不是季節啊。」秋天才是玩蟋蟀的時候,現在才進夏天呢。
「那就不知道了……」王賢搖搖頭,他也不知道對方看重自己什麼,說著再次抱拳行禮道:「還沒感謝殿下的搭救之恩。」
「那個呀……」朱瞻基自嘲地笑道:「其實不用我搭救,你也能出來,倒是我多此一舉了。」
「殿下的恩情臣沒齒不忘。」王賢感激道。
「唉……」朱瞻基有些鬱悶地搓搓手道:「雖然大家都叫我殿下,但為啥聽你叫就這麼彆扭呢?」
「也許我發音不標準。」王賢一本正經道。
「呃……」朱瞻基愣一下,才反應過來,撲哧笑道:「對麼,這才是你嘞。我要的是這樣的,不是那個和他們一樣的你,明白麼?」
「好像……」王賢緩緩道:「還是不明白。」
「說白了吧,」朱瞻基道:「當初在蘇州時,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在我面前隨心所欲,咱們那樣相處多自在啊?!」
「禮不可廢。」王賢忙道。心道,人家說,每個享盡尊崇的貴人,心裡都住著個賤人,此言一點不虛啊。
「在我面前畢恭畢敬的多了,不差你一個。」朱瞻基說著挑釁地瞥他一眼道:「莫非你是天生的賤骨頭?」
「靠!既然你強烈要求,我只好從命了。」王賢一翻白眼,心說賤你個大頭鬼,便不客氣道:「說吧,叫你什麼?」
「你隨便,當然最好能體現我的特點。」朱瞻基說著,下巴微微上翹,擺開架勢道。
「那以後沒外人的時候……」王賢端詳了片刻,緩緩道:「我就叫你小黑了。」
「噗……」朱瞻基差點噴了,「這好像是狗的名字吧?」
「不妥啊,那叫啥?」王賢從善如流道。
「小基吧。」朱瞻基想想道。
「小基吧?」王賢這個汗啊:「還不如小黑呢。」
「算了,算了,不就是個名兒麼,小黑就小黑吧。」朱瞻基性格純爺們,大手一揮道:「來,叫兩聲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