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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賢回王家村祭祖,自然又見到了他那便宜兒子。王金覥著臉問他,可有中秀才的法門,被王賢板著臉教訓一頓,罵他不用心讀書,光想著投機取巧,這樣就算中了有什麼用?一輩子也不過是秋風鈍秀才,連飯都吃不上!過足了當爹訓兒子的癮。
王金卻有幾分小聰明,聽出王賢的弦外之意,雖然低頭受教,卻忍不住喜上眉梢。
「先專心讀書,過了府試再說!」王賢見他聽明白了,狠狠瞪他一眼道:「管好你的嘴巴,不然扒了你的皮!」
「爹放心。兒子豈是那般不懂事?」王金這聲爹叫得發自肺腑,甜甜笑道:「這種事兒當然一輩子爛在肚裡,打死都不說!」
「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王賢啐一口,不再理他。
祭祖之後的幾天,王賢依然在陸員外的別業小住。那些個士紳天天在門房裡候著,後來心一橫,也學蔣縣丞跪在門外,王賢不見他們就不起來,就連王興業也勸王賢,都是鄉里鄉親的,懲罰他們一下就算,別太過火。
王賢這口氣早就出來了,他也沒想趕盡殺絕,不過是讓這些人教訓深刻,徹底斷了跟自己作對的念想。現在見火候也差不多了,便讓他們一起進來,先狠狠訓斥一番,又講了一通『人心齊、泰山移』的大道理。
士紳們還沒這麼老實過呢,他們是被王賢徹底整治過來了,這輩子都不想跟他作對了,一個個服帖得跟小學生似的,就差給王賢跪下,山呼萬歲了。
看著那一張張,曾經對自己充滿不屑與倨傲的面孔,如今仍是對著自己,卻是這般低眉順目、服服帖帖,王賢不禁感到一陣索然無味,這富陽縣對自己來說,也就這樣了……
想到這,他暗罵自己真是犯賤,難道別人非要作對,自己才舒服麼?收起心思,王賢對那幫員外道:「我已經勸那些商人,把糧號和鹽號的股份都賣給縣裡了,你們想要買撲,就憑自己本事去爭吧。」
「不敢不敢。」員外們搖頭不迭道:「我們再也不敢爭了。」
「讓你爭你就爭!」王賢罵道:「我是那種不給人活路的人麼?」
「不是!」員外們大聲道,但心裡還有個『嗎』字沒出口。
「大家都要過日子,在富陽縣這一個鍋里摸勺,難免磕磕碰碰。這次商人們識大體,將這兩個商號讓給你們,你們只要謹慎經營,虧空幾年就會補上的。」王賢沉聲道:「比比人家的氣度,你們不覺著羞愧麼?」
「羞愧……」士紳們低下頭道:「我等不當人子,無地自容!」又關切問道:「把商號讓給我們,他們怎麼辦?」
「有道是風物長宜放眼量,這大明朝又不光一個富陽縣、一個杭州府,還有廣闊的天地可以施展呢!」王賢沉聲道:「商人們要組建四海運社,將杭州府的物產,運到五湖四海去!」
士紳們這下徹底放心,看來商人們真不跟他們爭了,這下也是真羞愧了:「我等之前還瞧不起他們,現在看來,我們比人家差遠了,妄自尊大實在可笑。」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王賢笑道:「往後你們要多多親近,互通有無,這樣咱們富陽才會越來越好!」
「一定一定!」士紳們重重點頭。你直接講道理,他們是聽不進去的,只有把他們的狂妄擊碎,讓他們跌到塵埃里,他們才能用心聽……
「對了,初八運社開張……」末了,王賢笑道。
「我們一定捧場!」士紳們大聲道。
「好!」王賢大讚道:「大善!」
初八那天,富陽縣的大街上,紮起了一重又一重彩樓。蔣知縣特意將上元節扎花燈的日子提前了五天,讓大街上張燈結彩,錦綢繞樹,為四海運社的開業典禮增光添彩。
富陽縣的商人和士紳紛紛解囊,他們為慶賀四海運社開業,爭先恐後從杭州各地雇來了鑼鼓女樂、雜耍高蹺、獅子龍燈……從這天早晨起,就在街上敲鑼打鼓、載歌載舞,吸引全縣百姓前來觀看,那叫一個萬人空巷!
運社門前的廣場上,非但縣裡的頭面人物一個不落地到齊,還特意請來了府城還有各縣的士紳商人前來觀禮……這是王賢的主意,運社可不是單做本縣的買賣,要讓外縣的尤其是杭州府的人都知道,才能儘快發展壯大。
吉時一到,縣城裡更是熱鬧非凡。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煙火齊放,鑼鼓聲聲,鞭炮齊鳴,爆竹、煙火、衝天炮,震天連地響成一片,硝煙竟聚成一團白雲,飄在半空久久不散。便有風水先生附會說,這是慶雲,大吉兆啊!預示著四海運社肯定能成大事!
靈霄和銀鈴卻沒工夫關心這個,她倆的眼睛早就被大街上的奇術異能,歌舞百戲牢牢吸引住了,跟著表演的隊伍擠過來、鑽過去看熱鬧。保護她倆的四個道士,差點沒瘋掉……
王賢沒有出現在剪彩現場,所有的問題都已解決,儀式再熱鬧也只是走個過場。他這個幕後大佬,終究只是個未入流品的雜職官,出席那種場合也只能靠邊站。何如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陪著心愛的人兒逛街呢?
現在還是新春佳節啊……
林清兒穿一身淡黃色的襦裙,外罩一件碧色翻領的披風。因是與王賢走在一道,她沒有戴冪羅,將那美妙倩兮的精緻容顏,大方地展露出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