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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那幫蠢材,他們除了窩裡鬥,別的樣樣稀鬆。」朱六爺緩緩道:「我也沒法幫你,錦衣衛密探自始至終就在紀都督手裡,我們誰也沒法染指。」頓一下道:「不過,我倒有個思路,也不知對不對。」
「請講!」王賢已經習慣了這個不賣關子會死人的朱六爺。
「我覺著,朝鮮使團的人肯定知情,因為就是在他們的包庇之下,那幾個傢伙才混進京城來的。」朱六爺沉聲道:「而且我猜測,那幾個傢伙,應該跟慘死的呂婕妤脫不開干係,極可能就姓呂。不然誰會如此瘋狂?昨晚那場大火,根本就是報復啊!」
「不是說呂家人都給殺光了嗎?」王賢吃驚問道。
「朝鮮人是這麼說的,但無憑無據啊!」說了這麼多話,朱六爺口乾得冒火,拎起茶壺咕嘟嘟喝起來道:「而且以他們當初選美時的表現看,這幫傢伙是能蒙就蒙,蒙不過才會來真的。」說著看看王賢道:「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嗯。」王賢點點頭,他要是再不明白,就真是榆木腦袋了。
「不過我還得提醒老弟一遍,」朱六爺正色道:「江湖行走,安全第一,不該察的東西,不要去碰,當心粉身碎骨。」
「謹受教。」王賢也正色道。
第0513章 會同館
從朱六家中出來,已經是子夜了,京城的氣溫要比太原高上許多、早習慣了嚴寒的王賢等人,覺著金陵的冬夜還挺暖和呢。
於是王賢抄著手,緩緩走在寂靜的長街上,默默想著心事。
將朱六爺所說的內容,與從薛正言那裡了解到的情況相印證,基本嚴絲合縫。而且既然雙方講和,那麼一起對付紀綱,就順理成章,也不大存在他給自己下絆子的可能。畢竟朱六爺要是故意真真假假、把自己引入歧途,皇帝那裡也不好交代。
其實不信也不行,這次去找朱六,不就是拿死馬當活馬醫麼?
王賢之所以這樣謹慎,是因為朱六所言牽扯到宮闈之事,這對外官來說向來都是禁忌,一個弄不好,便如朱六所說,就會粉身碎骨。
但他又從中看到了巨大的機遇,如果能把這個案子的真相揭露出來,那將對紀綱是個極大的打擊。這種機會可是十分罕見,因為一般的冤假錯案,皇帝不會放在心上,頂多說紀綱兩句就算了,只有這種令皇帝枉殺愛妃的案子,才能徹底地撕裂兩人的關係。
這樣的好機會,錯過了也許再也等不到。寒風中,王賢那顆心卻越來越熱,直到他設想如何去翻案時,才一下又涼了下來……時隔多年,當事人都死光光了,所有證物也已經湮滅。思來想去,現在唯有兩件事能翻案,一是讓那個告密的呂美人,承認她是誣告的。但那樣的下場,將比呂婕妤還慘,她是萬萬不會改口的。二是開棺驗屍,只要驗一下權貴妃的骨殖,就知道她有沒有中毒。因為正常的骨頭是白色,年代久了會變成黃色,只有砒霜過量才會現出黑色。
不過這比前一個方法更不靠譜,王賢絕對相信,要是自己敢提這事兒,皇上能活剮了自己。
想來想去,難度實在太高,只能先擱到一邊,先按照正常案子查下去。失望地嘆口氣,王賢上了跟在身後的馬車,神色飄忽地烤著火。馬車緩緩行駛在寂寥的街道上,路過一個巷口時,車簾一動,一道黑色的身影閃身上來。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就像開了掛一樣。
當然王賢的護衛也不是吃素的,能容忍此人如此風騷的走位,只有一個原因……他是自己人。
王賢含笑望著遊魂鬼似的閒雲,「難得,今天居然穿了夜行衣。」
閒雲少爺知道,他是在笑自己,當初在廣靈縣說的大話,不禁氣憤道:「你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你,盯著太子殿下麼?我這不是為了保險起見麼。」人都是一步步成長起來的,當初只顧著耍帥的閒雲少爺,在五台縣被俘後,也終於不再托大了。
「這麼說沒被發現行蹤?」王賢笑問道。
「本少爺既然加了小心,這世上就沒有能發覺我的!」閒雲冷笑一聲,臭屁不改。
「沒被發現就好。」王賢笑笑,輕聲問道:「太子怎麼說?」
「太子殿下說,」閒雲方正色道:「你只管放手去做。」
雖然上午剛被皇帝教訓了,但這麼大的事情,王賢不可能不跟太子通氣,那樣就太忘本了。王賢本以為,太子會讓他謹慎點,把握好分寸,卻沒想到是讓他放手去做。這還真不符合的太子謹小慎微的性子呢,看來去歲的遭際終於讓太子殿下意識到,這是場你死我活的戰爭,一味忍讓換不來安寧了。
「我知道了。」王賢點點頭,探手打開車窗,沉聲吩咐道:「去會同館。」
會同館在皇城之西,乃是專為藩屬使節來京時下榻所建,此刻住著進京朝賀的朝鮮、琉球、蘇祿等大大小小十幾個使團。不過所有使團加起來,都沒有朝鮮使團所占的地面大,整個會同館東廂都歸他們使用,而且有單獨的大門,可見永樂皇帝對朝鮮國的偏愛。
「敲門。」此時已經是四更天了,朝鮮使團的大門自然緊閉,王賢一聲令下,侍衛便上前敲門。在這靜謐的夜裡,敲門聲格外震耳。
不一會兒,門房打著燈籠出來,氣呼呼道:「有什麼事兒不能天亮再來?」
「少廢話,北鎮撫司奉旨辦案!」雖然王賢還沒正式上任,侍衛們已經迫不及待要用這句拽酷屌炸天的台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