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頁
「嘿嘿……」王賢嘿嘿直笑,有這二百多強手加入,自己將來會好混許多。
「你也不感謝感謝我。」周新醉態可掬地伸胳膊搭在王賢肩上道。
「怎麼謝你?」王賢竟順勢跟冷麵鐵寒勾肩搭背起來,這要是讓人看到,非驚掉下巴不可。
「你有詩才,就給我作首詩吧。」周新笑道。
「告訴你個秘密。」王賢滿臉醉意,笑嘻嘻道:「我作詩其實狗屁不通,那首詩其實是我老婆作的。」
「原來如此。」周新恍然道:「我說麼,你前後兩首詩風格怎麼差這麼大,那『咬定青山不放鬆』,才是你的大作吧。」
「嘿嘿,不說這個了……」王賢笑道:「詩是沒有的,我給你唱個歌下酒吧。」
「什麼歌,竟可以下酒?」周新奇道。
聽著就是,王賢端起酒碗,一飲而盡,然後用筷子敲著碗,引吭高歌起來: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蒼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啦啦啦,啦啦啦……」
第0236章 下船
「好歌,好詞,當浮一大白!」周新聞之大讚,舉起酒碗敬天上明月、敬滔滔大江,然後也學著唱起來道:「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王賢也大聲和著周臬台,兩人的歌聲交匯起來,變成了合唱。船上人都聽到那粗獷豪放的歌聲,不由全停下手頭的事情,靜靜地聆聽歌聲中那份男兒豪情、肝膽相照……
一路上,兩人痛飲高歌,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神遊天下,氣蓋八方,均覺著渡過了此生最暢快的幾日。然而區區六百里行程短暫,三天後,船駛到金陵城外新開的上新河,京城的江東門便近在眼前了。
船上的土包子們,都是第一次來京城,看到宏偉的城牆、高大的城門、江上如梭的各色船隻、江邊繁華的市肆,街上往來的衣著華貴的行人,都忍不住一陣接一陣地發出驚嘆。弄得王賢大感沒面子,忍不住提醒他們,其實杭州也不差好吧……
「杭州是不差,但這是京城啊!」眾人大驚小怪道。
「那又怎樣……」王賢剛要說話,突然愣住了,因為他站在船頂層,遠遠看到碼頭上已經戒嚴,站滿了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
周新顯然也看到了,雖然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但面色還是不禁凝重下來,他沉聲道:「如果我真壞了事,你一定要設法阻止浙江千戶所重開!」
「遵命。」王賢重重點頭,他也很清楚,一旦讓錦衣衛捲土重來,必然變本加厲,家鄉父老又將陷入水深火熱中。
周新欣慰地點點頭,吩咐道:「待會兒下船,你不要和我一起,憑著兵部的文書,他們應該不會為難你們。」又對侍立一旁的周勇道:「從今往後,你們一切都聽仲德的,待會兒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許上前,聽明白了麼?!」
「不,」周勇卻咬著嘴唇,嘶聲道:「我們要護衛臬台到底!」他頭腦再簡單,也明白了現在的情形。
「混帳!」周新怒斥道:「你想讓我當叛臣賊子麼?!」
「大人……」周勇臉漲得通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不想讓老夫晚節不保,就聽命行事!」周新一揮手道:「下去!」
「是……」周勇跪地磕了三個響頭,抹著淚轉身下去了。
「來人,更衣!」周新吩咐一聲,老長隨便為他穿上緋紅的官袍,戴上烏紗官帽,套上黛麵粉底的官靴,最後纏上金銀花腰帶。周新待人嚴苛,律己更甚,向來要求官服整潔,官容得體,哪怕下一刻泰山將崩,也要一絲不苟。
待臬台穿戴整齊,老長隨端來銅鏡,看著鏡中那個威嚴的中年官員,臉上正氣凜然,雙目炯炯有神,周新滿意地點點頭,對王賢道:「這齣戲,我已經唱完了上半場,下半場就拜託你了!」
王賢推金山、倒玉柱,還以深深一拜。
周新將他扶起,轉身大步下船……
五百多名錦衣衛旗校,還有一千神機營的槍手,早將官船碼頭戒嚴起來。
幾名身穿黃色飛魚服的錦衣衛高官,面色陰沉地注視著緩緩靠岸的浙江官船,他們身後,是一輛全鐵打造的囚車,這是押送朝廷重犯時才會動用的。
緩緩掃一眼這些人,周新便步履沉穩地踏著船板下船。
他身後,許應先被按察司官差押著下了船,起先這貨面色頹敗,但當看到岸上全是自己人後,又像被針扎了屁股一樣,一下精神起來了,一邊劇烈掙扎著,一邊高聲叫道:「四爺、六爺、八爺,我在這兒,救我啊!」
本來挺肅殺的氣氛,一下被這鼻涕蟲給弄砸了,幾位錦衣衛高官心裡暗罵,裝著不認識這貨的。為首的一個鷹鉤鼻子,濃眉深目的錦衣衛,把目光定在身穿三品官服的周新身上,沉聲道:「你是浙江按察使周新?」
「不錯,正是下官。」周新頷首道:「這位大人是?」
「本官錦衣衛指揮使同知朱四!」那官員說著,捧出一段黃綾,聲調陡然提高道:「有聖旨,周新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