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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賢現在還沒修煉到大智若愚的地步,只好讓自己當一個笨人,有什麼說什麼,也比被朱棣扣上『其心可誅』的帽子強。所以紀綱挖的這個坑,他只能閉著眼往裡跳了……
是以等到滿懷惴惴的魏千戶,被叫到王賢面前時,迎接他的卻是一陣和風細雨。王賢只是不咸不淡地讓他將情況寫成書面報告,便讓他下去了。這讓卯足了勁兒準備頑抗到底的魏千戶,就像一拳打到空氣上,差點沒閃到老腰。
王賢也確實沒時間和他廢話,因為外頭還有一堆事兒在等著他呢。打發走了魏千戶,王賢走出二堂,來到鎮撫司的校場上,只見烏泱泱千餘名北鎮撫司官兵列隊校場。在朱九和朱六的輪番轟炸下,至少保持了基本的軍容,一點動靜都沒有。
此時天光大亮,一輪紅日從東方噴薄而出,王賢在台上站定,千餘人便齊刷刷單膝跪下,高聲道:「拜見鎮撫大人!」
「諸位平身。」王賢目光掃過眾官兵,待眾人嘩啦啦站起來,他冷聲道:「奉皇上命,本人接了六爺的班,以弱冠之年、微末之功,竊居高位,心下實在惶恐。唯有仰賴諸位鼎力相助、方可和衷共濟,為皇上把差事辦好。」
第0529章 我的地盤我做主!
咦,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但下一刻,他宣布……或者說強調了一條命令,一下令場中開了鍋。
「自今日起,但凡北鎮撫司拿人,必須持聖旨或者駕帖!」王賢大聲道:「但凡沒有這兩樣憑據,想要私拿人犯者,本官不認,詔獄不收,還要你吃不了兜著走!」頓一下,他沉聲道:「我說到做到!」
此言一出,場中眾官兵皆面色驚異,其實這對他們來說,沒什麼影響。但這對紀都督和他的徒子徒孫,影響可就大了去了……雖然當初重開錦衣衛時,就有這樣的規定,但紀綱從來沒當回事兒,因為駕帖這東西,並不掌握在北鎮撫司手裡,也不在錦衣衛手中,而是歸刑科管。堂堂錦衣衛要抓人,還得經過區區刑科給事中管,這讓心高氣傲的紀都督如何接受。後來趁著『瓜蔓抄』,突破了這條規定,將下令抓人的權力抓在自己手中,只需要關白刑科即可。
現在王賢竟然甫一上任,就擺出從紀都督手中收權的架勢,這分明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啊!
王賢環視著一雙雙或是質疑、或是幸災樂禍的眼睛,就是沒看到有對自己抱以信心的。他冷笑一聲,從牙縫中蹦出幾個字:「膽敢以身試法者,知情不報者,我保准讓你悔青了腸子!」說著一拂袖,丟下譁然一片的眾官兵,回二堂去了。
北鎮撫司大門外,李春並一眾去錦衣衛衙門點卯的軍官,已經在緊閉的大門外叫門多時了,然而大門緊閉,一直沒人應聲。此時大街上車水馬龍,已經很是熱鬧了,來來往往的人群偷瞧著這群平日裡耀武揚威的鎮撫司軍官,心說怎麼連家門都進不去了?不知道這是鬧哪出。
李春等人羞得面紅耳赤,正要負氣離去,向老祖宗告狀,突然聽大門吱嘎一聲,緩緩敞開,一名看著眼生的黑臉百戶,出現在眾人面前。
「你是何人,為何白日裡緊閉大門?」李春邊上一名姓胡的千戶,黑著臉呵斥起來。
那百戶卻輕蔑地掃視他一眼,冷聲道:「本官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諸位都遲到了!」說著朝身後方向一拱手道:「奉鎮撫大人命,卯時一刻未到者,一律關在門外!」
「我們去本衛衙門點卯去了!」李春等人覺著這王賢簡直荒謬之極,「難道鎮撫大人能大過大都督?」
「鎮撫大人正是為了避免時間上的衝突,特將點卯時間延後三刻鐘,爾等若非心懷懈怠,那邊一結束趕回來綽綽有餘!」那百戶正是二黑,他冷面相對道:「現在你們這樣的表現,說明你們根本將鎮撫大人的命令,當成耳旁風了!」
「我們根本沒接到命令好吧!」眾將先是覺著荒謬之極,卻又覺著這對話怎生如此耳熟?轉念一想,才意識到這是早些時候,紀都督用來刁難王賢的。倒是六月債、還得快,可冤有頭債有主,你朝我們發作什麼?莫非專撿軟柿子捏?
他們還真猜對了,王賢就是要把他們這些軟柿子捏得汁水四濺,才能讓一眾宵小不敢輕舉妄動。不然照今天這架勢,他整天光對四面八方的明槍暗箭疲於招架,非得被折騰成神經病不行……
當李春等官員面有憤憤之色地站在堂下時,王賢已經端坐在大案後,一張年輕的臉上寫滿威嚴之色,目光冷冷掃過眾人:「我要是打你們板子,服還是不服?」
「……」李春等人心裡憋火,悶聲道:「不服……」
「為什麼不服?」王賢問道。
「這是不預而懲……」眾人小聲道。
「說得好,不預而懲。」王賢那張冷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那本官的奏章上,爾等可願意署名?」
「什麼奏章?」李春等人明知故問道。
「說明今日早些時候,在錦衣衛衙門發生的狀況。」王賢淡淡道:「紀都督公然設局陷害本官,並意圖將本官杖斃在堂下,本官迫不得已才拔槍自衛……這就是今日發生的實情。」
「這……」李春等人登時鬱悶道:「大人,我們萬萬不敢聯名。」
「為何?」王賢冷冷瞥眾人一眼道:「難道我說的不是實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