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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戶和手下登上城頭不一會兒,天色便黑下來,百戶走到城牆拐角處,趁人不注意,將錢串子往外頭一丟,同時咳嗽一下,高聲道:「都過來,我說兩句。」那錢串子便從高高的城牆上落下,啪嗒一聲,掉在護城河邊。
那啪嗒一聲輕響,被百戶的聲音完全掩蓋,官兵們看著百戶走到城牆另一頭,自然依言圍了過去,聽他老生常談道:「這兩日還會戒嚴,都把招子放亮點,夜裡不要打瞌睡,不要偷懶,不要讓人靠近城牆。誰出了問題,老子扒了他的皮!都聽到沒有?」
「明白。」士卒們七零八散地回應道。
「打起精神來!聽明白沒有!」齊百戶面帶慍色。
「明白!」這次的回答要整齊不少。
就在士兵們背對城外的這段工夫,護城河中居然冒出一名身穿黑色水靠的男子,雙手一撐,從水中上岸,然後一把抓住那錢串子,轉身重新回到水中。水波在夜色中無聲無息地盪開,就像從來也沒有人來過一般。
「散了吧。」約摸著東西應該已經被撿走了,齊百戶這才擺了擺手,讓部下該幹嘛幹嘛去。
水靠男子借著夜色的掩護,從護城河另一側上岸,悄無聲息摸出一段距離,便展開身法,撒足狂奔而去。奔出去一里近遠,一名牽著駿馬的騎士迎了上來,水靠男子將錢串子丟給騎士。
騎士用手指觸摸著一枚銅錢上的凹痕,輕聲道:「南京,太子。」又觸摸另一枚銅錢,輕聲道:「宣府,太孫。」然後便和那水靠男子各騎一匹駿馬,分頭策馬狂奔而去。
第1114章 太孫回來了
次日過午時分,一隊人馬自西方狂奔而至,一匹匹戰馬口泛白沫,不斷噴著響鼻,已是狂奔到脫力。馬上騎士也同樣疲憊不堪,但一個個神情堅定,目光嚴峻地望著遠處高高的城牆。
為首的男子望之二十四五歲,蓄著整齊的短須,面龐黝黑,相貌堂堂,一雙虎目透著威嚴的目光。正是久違的大明太孫殿下朱瞻基!
距離王賢的手下送出消息到現在,也就是十個時辰左右,太孫殿下居然奇蹟般地出現在了北京城下!
「殿下,消息沒錯,京城城門緊閉,我等當如何入城?」太孫身後的秦押目光憂慮道:「是不是等天黑,設法讓侯爺的人接您進去?」
「不可!孤乃堂堂太孫,豈能學那雞鳴狗盜之輩,平白墮了自己的威風!」朱瞻基冷聲道:「打起孤的旗號!直接叫開城門!」
「是!」太孫殿下有了決斷,秦押自不再勸,率眾策馬護送著朱瞻基向前。
此時的北京城雖然還沒有後世的繁華,但人口也有百萬之多,城內早就擁擠不堪,自然向城外發展。九門之外,軍營附近,已經市鎮頗多,人煙稠密,相當的繁華。
城外沒有戒嚴,街上滿是軍民,看著這隊飛馳而來的人馬,紛紛注目觀看,待看清那面明黃色寫著『朱』字的旗號,以及旗下那個黑色面龐的青年人,百姓無不驚呼起來:「是太孫殿下!太孫殿下回來了!」
朱瞻基目不斜視,率眾穿過市鎮。
這些日子城門緊閉,城外百姓一直猜測紛紛,現在看到太孫殿下回來了,哪有不跟著看熱鬧的道理,紛紛放下手頭的活計,跟著太孫殿下往阜成門而去。
朱瞻基好像也有意識等百姓跟上,緩緩策馬,閒庭信步一般到了城下。
阜成門上的守軍,早就察覺到城下的異動,都湊到城頭往下看,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那人好像是太孫殿下吧?」
「什麼叫好像,根本就是!」
「真的?」
「太孫殿下在京城這麼多年,不知道出入城門多少回,怎麼可能認錯!」
士卒們正議論紛紛,下一刻卻突然全都噤聲,因為負責阜成門防禦的千戶高正,聞聲登上了城頭。
「都滾回去!擠成一團像什麼樣子!」高正板著臉,先把部下呵斥一通,這才緩緩走到城牆邊,看著已經到了護城河前的太孫等人。
「城下何人?」高正明知故問。
「你眼瞎了嗎?看不到是太孫殿下嗎?」太孫身旁的秦押厲聲道:「趕緊開城門!」
「距離太遠,看不清楚。」高正卻根本不買他的帳,冷冷道:「京城戒嚴,城門緊閉,不得擅開!」
「大膽!太孫殿下奉旨回京,爾敢阻攔,不要命了嗎?!」秦押亮出手中黃綾,憤怒的聲浪傳遍城上城下。
「奉旨?哪來的旨意……」高正愣了,他沒想到太孫手中竟然有旨意。
「當然是皇上的旨意!」秦押沉聲道:「你敢抗旨不遵嗎?!」
「這個……」高正雖然投靠了趙王,但借他八個膽兒,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說自己就敢抗旨不遵。只好丟下一句:「等著,我請示一下。」便匆匆下了城頭,趕去稟報趙王。
西苑中,趙王一直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這幾日自然很不好過。他足智多謀,卻缺少決斷的魄力,在不需要下最後決心之前,能做到舉重若輕、從容布局,但真到了揭蓋子的時候,卻滿心都是患得患失,唯恐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素來極愛潔淨的趙王殿下,居然臉上多了一層青色的鬍渣,兩眼更是布滿血絲,不復往日的風采多矣。
當他得到稟報,更是嚇了一大跳,一下子打碎了手中的茶盞,瞪著通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報信的楊太監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