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頁
「別!」王賢卻攔住他道:「小黑你別急,事情不是這麼做的。」
「怎麼做?」朱瞻基現在對王賢的印象爆好,重新坐下道:「你倒是說道說道。」
「很多事情,結果固然重要,但精髓往往蘊含在過程中。」王賢見他有些懵懂,便想舉個例子,起先想說男女之事,轉念一想這小子還是個雛兒,自己不能跟他胡說八道,便換了個例子道:「就好比鬥蟋蟀,要是我現在就給你兩個蟋蟀,讓你關起門來,自個逗著玩,你覺著有意思麼?」
「那有什麼意思?」朱瞻基搖頭道:「玩蟋蟀的樂趣,在於找到好的蟲兒,然後精心飼養,待到調養到巔峰時再與人約戰。到時候,雙方呼朋引伴,齊聚一堂,幾十上百人下注博彩,為各自支持的蟋蟀加油,若是占了上風,則欣喜若狂,像吃了春藥一樣……」
『噗……』王賢一口茶噴了出來,好險沒噴到朱瞻基身上,一邊掏出手帕擦拭,一邊暗道,我真是太傻太天真了,這種宮廷里長大的公子哥,都早熟得嚇人才是。
「你不是結婚了麼?」朱瞻基奇怪地瞥他一眼。
「是我大驚小怪了。」王賢誠懇道:「您老繼續。」
「若是落了下風,則捶胸頓足、如喪考妣。最後得勝者被眾人簇擁凱旋,大肆慶賀。失利者垂頭喪氣,數日抬不起頭來……這才是玩蟋蟀的樂趣。」朱瞻基說完恍然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把戲做足了,方能收到最大的成效?」
「聰明!」王賢豎起大拇指道:「就是這個意思!」頓一下,正色道:「這也是周臬台的希望。」
「周臬台的希望?」朱瞻基驚訝道:「他知道你能救他?」
「他不知道,因為當時我也不知道,這串念珠能否有用,也就沒有對他說,只是告訴他,我會盡力營救他。」王賢淡淡道:「周臬台對我說,如果能見到太子,讓我向殿下轉呈他的意思,他周新微不足道,唯一有價值的,就是一點清名。他這個人死不足惜,但要是浪費了這份名聲,就太可惜了。」
聽到事情涉及父親,朱瞻基面色嚴肅起來,「他什麼意思?」
「周臬台的意思是,」王賢肅容道:「他願用這份清名,助太子擺脫困境!」
「怎麼擺脫困境?」朱瞻基沉聲問道。
「請太子為他去爭。」王賢沉聲道:「不管結果如何,只要太子堅決地為他爭取過,就一定是贏家!」
「怎麼講?」朱瞻基皺眉道。
「如果太子能說服皇上,則父子不和的謠言不攻自破,令宵小收心。」王賢道:「但估計是不可能的。可就算說服不了皇上,也可以讓群臣看到太子的好……」頓一下,壓低聲道:「而且周臬台說,皇上殺他之後必然後悔,他的死不僅可以重創紀綱,還能讓皇上改變對太子的印象……」
「這真是忠臣的肝膽之言!」朱瞻基半晌才回過勁兒,緩緩道:「周臬台的話,我會如實相告父親!」頓一下,他目光有些複雜地看著王賢道:「但有一條,周臬台的想法,是建立在他必死的前提上的。但我們現在,似乎可以救他……如果這樣,似乎有做戲的意思了,做戲倒也無妨,但一旦讓我皇爺知道真相,怕會弄巧成拙。」
「說得不錯。」王賢點點頭,對朱瞻基能想明白此中關節並不意外,因為之前的接觸中,他就已經確定,對方是個聰明過人的傢伙。「但是小黑你有沒有想過,姚師開口說話的意義呢?」
「呃……」讓王賢這樣一提,朱瞻基腦海中划過一道閃電,使勁拍著腦瓜道:「我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說著蹭得站起來,興奮得來回踱步道:「如果我父親苦苦為周新說情,若皇爺不肯答應,姚師再出來為周新說情,這在所有人看來,就是姚師和我父親站在一邊,這簡直想想就讓人激動!」
「你膽子可真夠大的!」朱瞻基站住腳,指著王賢笑道:「扯虎皮做大旗,竟扯到道衍和尚的頭上了!哈哈哈哈,就沖這點,我就沒看錯人!」
「殿下過獎了,我也是胡亂講講,最終還得太子定奪。」王賢謙虛地笑笑,心中暗嘆一聲,其實我也不想啊,但為了周臬台,也為了我自己,只能火中取栗,搏一把了!
第0240章 內閣
就在王賢和朱瞻基商議之時,東宮書房裡,太子也在和幾位師傅說話。
「想不到,周新一來就被抓進詔獄。」年輕的金問臉上寫滿凝重之色道:「想不到,紀綱竟然還是翻盤了!」
「這是早料定的,」楊溥沉聲道:「我們轉呈周新的奏報,皇上連看都不看,這分明是只聽紀綱的一面之詞。」
「周新雖然是主審官,但殿下才是負責人,不能讓皇上只聽紀綱的一面之詞。」黃淮眉頭緊皺道:「只要皇上看了周新審明的那些罪行,就能意識到紀綱的險惡用心。」
「有道理!」金問大讚道。
「沒那麼簡單……」朱高熾緩緩搖頭,他是個大胖子,天氣一熱就受不了,此刻別人都穿著嚴密的官服,只有他僅著單衫,也眉頭緊皺道:「據說,紀綱是將周新扯進建文的案子,而且手裡有證據,可以證明他難逃干係,父皇才會震怒的。所以這案子,不好翻。」
「原來如此!」幾位東宮講官面露驚詫,他們對太子的話深信不疑,作為太子最信任的心腹之臣,他們知道朱高熾雖然面相痴肥,但城府深沉,在宮裡也有眼線,這麼說肯定是有證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