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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姓什麼?」朱九問道。
「好像是……姓陳。」小太監想一想,回答道。
「明早傳司苑局的管事牌子過來。」一直旁聽的王賢吩咐一聲,翻翻白眼道:「不過牛滿山都死了,那姓陳的估計也不會等著咱們去找他。」
「莫非這條線也要斷掉?」張輔皺眉道。
「公爺還沒感覺到麼,我們的對手分明強大到可以一手遮天,我們縱使辛辛苦苦查到了線索,結果也只能是這樣,」王賢伸手掐滅一枝蠟燭,那燭火倏然熄掉,卻又冷笑起來道:「不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人的馬腳也露出來了!」
「你是說?」張輔若有所悟道:「欲蓋彌彰?!」
「不錯。」王賢點點頭,又繼續發問道:「牛滿山十三日回去之後,都有何異常?說得好的從輕發落!」
「是是是,」那個剛才說不認識姓陳的小太監,忙搶著說道:「乾爹,哦不,牛滿山打那天回去後,就整天丟了魂兒似的,整天躲在屋裡,飯都不出去吃,我們給他帶回來飯菜,等來收拾碗筷時,飯菜卻幾乎沒動。」
「他還整天喝酒,神宮監內是不許喝酒的,就算管事兒的能喝酒,也都是偷著喝,」另一個小太監也搶著答道:「他卻大白天也喝得爛醉如泥,這個在之前是不會的。」
第0593章 招供
「牛滿山所留的遺物如何處理了?」王賢瞥一眼朱九。
「驗屍的時候已經收回來了。」朱九道:「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不過東西有被動過的痕跡,詢問過他們,說是在案發後,皇陵衛指揮使張進就接手了。」
「去見見他去。」王賢說完便和張輔離開了刑訊房,張進是高官,是以協助調查的名義把他弄來的,所以只是將他軟禁在單間裡,並沒有上刑,也沒戴刑具。
不過張進的狀態也好不到哪去,王賢和張輔進來時,他正神情恍惚地坐在椅子上,望著燭台發呆。聽到開門聲,張進緩緩轉過頭來,下一刻,他的神色才恢復正常,起身道:「公爺,王大人……」
「想什麼呢?」張輔大刀金馬在他對面坐下,沉聲道:「是不是擔心自己半世榮華到此為止,還累得子孫也沒了出身?」
英國公是天下頭號世勛武將,自然知道這些世勛武將最擔心的事情……那絕對不是死,而是丟了父輩用命換來的世勛!世勛,是大明皇帝給予臣子的隆恩了。有了這份世勛,只要大明朝不亡,他們的後世子孫就世世代代是國家的武臣,榮華富貴無窮無盡。要是這可傳之子孫的金飯碗,砸在他們手裡,那非但無顏見九泉下的父祖,還要被後世子孫詈罵,當真是生不如死!
「公,公爺……」若是別人對他說這話,張進自然不屑一顧,甚至暴跳如雷。可說這話的是張輔,當今聖上最信任的英國公!人家一句話就可以讓皇上奪去他的世勛!張進登時汗如漿下道:「您,您說笑了……」
「本公沒有說笑,」張輔冷聲道:「那牛滿山死後,你為何要封鎖消息?還有,為何要動牛滿山的遺物?莫非你堂堂皇陵衛指揮使,也貪圖他那點財貨不成?!」
「公爺冤枉,聽小人解釋。」張進忙連聲道:「孝陵殿前的銀杏樹死亡後,皇上下旨嚴密封鎖消息,不得外泄。末將正是秉承聖意,認為那牛太監身為管花樹的副總管,在這個節骨眼上畏罪自殺的消息一旦傳出去,肯定會眾說紛紜。又想到橫豎朝廷馬上就派漢王來調查了,所以決定先不上報,等漢王到了再說……至於移動牛滿山的遺物,末將也是破案心切,想看看他有沒有留下什麼遺言……若說末將的處置有失當之處,末將甘受責罰,但若說末將存心不軌,就太冤枉了!」
「自相矛盾!」張輔哂笑一聲道:「你若是想要早日破案,豈會拖延上報牛滿山的死訊?再者你是法司官員麼?有皇命在身麼?如此重大的案子,你敢擅自亂動?!」
「是末將想岔了……」張進連聲道:「末將只以為他是鬼迷心竅、畏罪自殺。」
「我看你才是鬼迷心竅!」張輔一拍桌案,沉聲喝道:「我問你,從牛滿山那裡拿了什麼東西?!」
「沒,沒拿什麼……」張進矢口否認道。
「別以為本公是在求著你說什麼!本公是在給你機會,你非要放過也沒辦法!」張輔一下下拍著桌案道:「動動你的豬腦子想想,你若是還不肯說實話,漢王殿下能放過你麼?!」
「漢王……」一想起那個活閻王,張進就忍不住直打哆嗦道:「漢王怎麼會怪我?」
「莫非漢王還會感激你不成?」王賢從旁陰惻惻道。
「漢王那裡不會怪我的,不會怪我的……」張進一邊擦汗一邊忍不住碎碎念,但顯然心裡是怕極了。
「你不說實話,不用漢王,本公就奪了你家的世勛去!」張輔冷冷道。
張進可憐巴巴道:「末將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麼啊!」
「好,我給你提個醒。」這下又輪到王賢開口道:「二月二十,你放假回家,可有客人來訪?」
張進聞言如遭雷擊,呆呆道:「什麼……客人?」
「你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王賢陰森森道:「這裡是北鎮撫司!你以為朝廷的十萬錦衣密探,是吃乾飯的麼?」
「我和你父親,在靖難時也是袍澤,念在這份香火情的分上,才給你個主動交代的機會。」張輔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道:「既然你不見棺材不掉淚,那本公也只能公事公辦了,仲德,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