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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終於到了休息時間,聽到哨響,將士們如蒙大赦,直挺挺躺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都起來都起來,不要命了!」軍官們趕忙連拉帶踹,把他們從雪地里拉起來,要是躺在雪地上睡著了,肯定會被活活凍死的!
唯一能讓將士們感到安慰的,就是出征前配發的燒酒了,他們擠成一團取暖,拿著酒囊抿一小口,就傳給下一個人。一口燒酒下肚,將士們終於感到一絲暖意,但轉眼就又凍得兩眼發直……
薛桓巡視了一圈,回到侍衛們臨時挖成的雪圍子裡,見王賢在那裡看地圖,他瓮聲問道:「軍師,還有多遠到廣靈?」
「還有三百里。」王賢從懷裡摸出個酒壺,丟給他道:「怎麼,著急了?」
薛桓接過帶著體溫的錫酒壺,擰開喝了一口火辣辣的燒酒,感覺通體一熱,面色稍緩道:「不是,這麼說最快還得滑三天。現在兒郎們已經出現凍傷了,三天後,恐怕沒幾個還能打仗的了。」頓一下道:「而且三天時間太長了,消息恐怕封鎖不了。」
「呵呵……」王賢有些吃驚地看他一眼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小子長進不少啊。」
「還能總不長進?」薛桓訕訕道:「不然我大哥會生氣的。」
「是啊,我還以為不讓你打前鋒,你會生氣呢。」王賢笑道:「沒想到,你沒有鬧脾氣。」
「俺知道軍師是為俺好。」薛桓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俺從前太渾,軍師別往心裡去……」
「這麼說你以後不犯渾了?」王賢欣喜道。
「不了,俺不能給俺哥丟臉。」薛桓挺起胸。
「好樣的,」王賢重重一捶他的胸口道:「去吧,安撫好弟兄們,一炷香後出發!」
「喏!」薛桓應一聲轉身出去,邁出一步卻又轉回身,鬱悶道:「軍師,你還沒回答我呢。」
「山人自有妙計。」王賢一臉神秘地笑一下。
「又賣關子。」薛桓嘟囔一聲,不過也沒多言,便下去了。
一炷香後,大軍繼續出發。按說這種奇襲,為免暴露,應當晝伏夜行才是,但密密的鵝毛大雪鋪天蓋地,十丈之外的景物都看不清,根本不用擔心行蹤會暴露,是以可以大膽放心的白日行軍。只不過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在這麼大的風雪中行軍,對官兵們的體能消耗實在太大。
風越刮越緊,雪越下越大,天也越來越冷,將士們在厚厚的積雪上吃力的劃著名,不時有被凍昏凍斃地將士仆於道邊,王賢狠下心來,命令官兵不許理會,節省一切體力行軍。
又走了四十里地,將士們終於忍不住停下來抗議,他們推舉十幾名軍頭,到軍師面前陳情,一個叫馬周的總旗,小心翼翼對王賢道:「軍師,弟兄們是立過軍令狀,保證過要令行禁止的,但請讓我們死也死得明白……這實在不像是在拉練,我們到底要去作甚?」往常的拉練雖然也很嚴酷,但從來沒不顧士卒的死活過……要不是將士們被凍得思維麻木,早就要有此一問了。
王賢這時也不瞞他們了,淡淡道:「我們要到廣靈剿匪去。」
將士們聽了大驚失色,大著膽子問道:「我們可有援軍?」
「有。」王賢斬釘截鐵道。
「在哪?」
「就在前方十里處等我們。」王賢道。
聽說還有援軍,將士們倍感振奮,雖然對在這種天氣作戰頗有微詞,然而軍令如山,也沒人敢再廢話,於是眾軍頭回去安撫住將士,大軍繼續向北挺進。
「軍師,我們真的還有援軍?」待眾軍頭走了,薛桓驚喜問道。
「軍中無戲言。」王賢正色說一聲,又有些心虛道:「我只說有,沒說多少……」
「……」薛桓這個汗啊,不知等將士們發現被愚弄了,會不會造反?
將士們有了指望,行軍速度快了不少,轉眼滑出十里,便見一條亮晶晶的冰帶橫亘在眼前!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這條冰封的大河,而是瞪大眼睛尋找傳說中的援軍。終於,他們看到冰面上有一騎飛馳而來,待其行到近處才發現,居然是個蒙古青年。
斥候馬上要將其拿下,他卻口口聲聲說要見額駙。
「額駙是個什麼東西?」斥候奇怪問道。
「額駙不是東西,他是你們軍師!」蒙古青年憨憨道。
「日你娘的德楞泰,」這時候,斥候隊長策馬來到近前,竟一眼認出了這個蒙古人:「你敢編排我們軍師!」說著卻翻身下馬,哈哈大笑道:「你個狗日的可想死我了。」
「周強大哥,」蒙古青年也一臉驚喜地下馬,使勁與斥候隊長擁抱道:「我也很想你!不過你說我編排你們軍師,是個啥意思?」
「是個……」那個叫周強的斥候隊長,是跟王賢一起走過瀚海戈壁的,而蒙古青年則是博爾濟吉特族勇士德勒木的弟弟德楞泰。二人雖然分屬兩族,但有過那一段同生共死的難忘歲月,真比親兄弟還親。周強使勁拍他一下,笑罵道:「就是這個意思!」說著正色問道:「你怎麼來了?」
「是額駙叫我們來的啊。」德楞泰道:「我們已經來了兩天了,專程帶了三千輛馬拉雪橇,在這滹沱河上等候你們呢!」
第0485章 重會
謀定而後動,是王賢為數不多的良好品性之一。他定下奇襲廣靈縣的計劃,並非草率為之,而是早在當初微服去廣靈縣前,就已經有這樣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