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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主家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打賞的錢財竟超過歷年來任何一次,甚至比前面好幾場加起來都多……一是老夫人喜歡那場打焦贊,覺著新鮮有趣,因此讓人重重有賞。但更重要的是張永為『討老婦人』歡心,賞賜了超乎想像的錢物,而且還附和老太太說,自己也最喜歡打焦贊那場。
「你都去上茅房了,根本沒看。」老太太對兒子賞賜太重很不滿意,但念在他一片孝心,也不能駁了他的面子,只好小聲嘟囔一句,張永不禁苦笑。
第0719章 世家公子
人生就像一場戲,大悲大喜轉眼間。這是春和班班主老爹常說的一句話,今天他才明白這句話實在太對了。本以為要被砸了招牌,從此滾出京城演藝圈,班主連上吊的心都有了。誰知道卻得了個超級好評,另外還有一大堆錢財賞賜,實在是讓人喜出望外。
主家還要熱情地留他們吃宵夜,班主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受著了,忙婉言謝絕,表示來日再登門謝賞,便趕緊讓手下人收拾好傢夥什兒走人。以免夜長夢多……萬一人家冷靜下來,覺著賞賜得太多怎麼辦?
謝賞下台後,眾戲子都不好意思看孟良焦贊兩個,剛才那麼損貶人家,現在卻因為人家得了厚賞,這世道,真是打臉不要太快……只是眾戲子實在想不通,這張家人的口味怎麼這麼怪異?明明是一場演砸了的戲,值得這麼賞賜麼?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焦贊的跟頭翻得太好了,那些練武生的不禁暗暗下定決心,從今往後啥也不練,專門練翻跟頭了……
不過這些心思想法,統統干擾不到王賢兩個的心境,閒雲少爺本來就是木頭一根,誰也影響不到他,王賢則把這視作一場遊戲,既然不欠這些人的了,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凡夫俗子所思所想……
戲班離開張府時,已經是三更天了,因是『太平盛世』,朱棣早就不設宵禁了,不過這個點兒,大街上已經漆黑一片,只有偶爾經過的巡夜的兵馬司隊伍,打著燈籠照亮一片街道,待其走過,便又復歸黑暗寂靜。
戲班子打著寫有『春和班』字樣的燈籠往回趕,一天三場戲下來,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回去洗個腳,然後把自己扔到床上睡死過去……路上,班主本來還想問問楊六郎,他倆徒弟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但黑燈瞎火的,本身也有些精力不濟,決定還是明天再說吧。
所以誰也沒注意到,那孟良焦贊悄悄落在了隊尾,然後在隊伍拐彎後,就再也沒有跟上來……
王賢兩個在後台時,已經脫下了古古怪怪的戲服,換上一身黑色的衣裳,這時候脫離隊伍,便借著夜色的掩護,七拐八拐,走街串巷,來到了秦淮河邊一個隨處可見的小碼頭。
待兩人走進了,停在那裡的一條小船上突然站起個人,朝他們招了招手,兩人便上了那條船,船便駛離了碼頭,駛入夜幕中的秦淮河……
船艙中,孤燈如豆,照亮出方寸之地,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優哉游哉地捻著酒杯,手指在桌上輕輕打著拍子,口中哼著南京城最紅的小曲,看到王賢進來,他才呵呵一笑道:「有你這樣請客的麼,讓我枯等半宿不說,也沒個歌女唱曲解悶,哎,長夜漫漫,甚是難熬啊。」
「你自己唱得不挺好。」王賢一屁股坐下,拎起桌上的茶壺,咕嘟嘟一飲而盡,擦擦嘴,才一臉感激地望著對方道:「你能來我太高興了。」
「這話說的,該罰該罰。」那男子也姓張,但跟張永沒什麼關係,而是英國公張輔的二弟張輗,他給王賢倒一杯酒道:「我早說過一世人兩兄弟,你卻分明不把我當兄弟。」
「我認罰,認罰。」王賢痛快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疾風知勁草,患難見真情,你這個兄弟,我認了!」
「該罰該罰,我在太原就認你這個兄弟了,你到現在才認……」張輗一臉幽怨地又斟一杯酒。
「我認罰。」王賢苦笑著再喝一杯,頓了一會兒方笑罵道:「嚇得我都不敢再說話了……」
「嘿嘿。」張輗得意地笑笑,又斟酒一杯,遞給王賢道:「這一杯酒……」
「又要罰我什麼?」王賢接過來,無奈道。
「這杯酒,恭喜你平安歸來,你說該不該喝?」張輗臉上的笑容真誠而親切,就像這秦淮河上倒影的燈光漿影一樣。
「該喝。」王賢雙手接過來,張輗也端起一杯,兩人一碰,齊齊一飲而盡。
「好。」張輗撫掌大笑,然後高興道:「說真的,你失蹤這段時間,可把我擔心壞了,後來聽說通州那事兒,更是把心提到嗓子眼了。可我什麼都做不了,真真要急死個人了。」
「哎。」王賢嘆口氣,聽張輗話鋒一轉,嬉笑道:「誰知道皇上上船,卻看到自己的孫子和兒媳睡在一起,某些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真是讓人笑破肚子。」
張輗說話素來放肆,王賢卻不能跟他一起胡說八道,只能苦笑著不說話。
張輗卻不放過他,探過頭來,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湊在王賢耳邊小聲道:「你跟我說實話,你跟徐真人到底有沒有……」
「沒有!」王賢嚇了一跳,忙斷然否認道:「你要害死我你就繼續胡說八道!」
「沒有就沒有,這麼大反應幹什麼。」張輗冷不防被他吼了一聲,擦擦臉上的口水,訕訕收回身子,卻又淫笑道:「看你這麼大反應,八成是有點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