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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朱瞻基無奈笑笑道:「銀鈴,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
「又想要紀念品?」銀鈴給他個美好的白眼道:「沒了,用上次的釵子湊合吧。」
「不是那個……」朱瞻基訕訕道:「我是說,那傢伙好像來京城了。」
一出此言,本來還有些輕鬆小曖昧的氣氛,一下就滯澀起來,銀鈴竟沒來由有些慌亂,「啊,怎麼咯?」
「我希望你,」朱瞻基吭吭哧哧道:「不要見他……」
銀鈴很為自己這種情緒惱火,更氣朱瞻基的要求,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瞪,嗔怒道:「憑什麼?!」
「不憑什麼,你,你不要誤會……」朱瞻基一張黑臉紅得放亮道:「我的意思是,不要讓他偷襲成功。等我回來,到時候公平競爭……」什麼叫無恥,這就叫無恥,試問誰能跟皇太孫公平競爭?尤其是他已經知道自己將要選妃了還這樣說,真不是一般的無恥。
「什麼偷襲成功?難聽死了,」銀鈴的俏臉也騰地紅了,瞪他一眼道:「本姑娘是那樣……的女人麼!」
朱瞻基竟從她的話里,聽出另一層意思,登時眼前一亮,興奮的搓手道:「是是,你不是那樣的女人,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了,我給你鞠躬了。」說著竟真給銀鈴鞠了幾個躬,才興高采烈地離開道:「我走了,你保重吧!」
看著他興奮離去的身影,銀鈴搖頭苦笑,若非親見,誰能想像到堂堂大明皇太孫,居然有如此不莊重的一面?
「閨女,」太孫一走,老娘遊魂似的出現道:「差不多就可以了,你還想怎樣?」
「娘!」銀鈴沒好氣道:「你那麼想攀龍附鳳,自己嫁給他好了。」
「你這死丫頭,怎麼說話呢!」老娘怒道,「知道什麼叫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不?爹娘疼你不知道麼,別逼著爹娘做惡人!」
「娘!」銀鈴也是個火暴脾氣,剛要頂兩句,卻見老娘神情一黯,就要垂淚道:「你這死丫頭咋這麼不知好歹?人家太孫千歲看上你,咱們小家小戶的,還有資格拒絕不成?更別說你哥哥還在他手底下做事……」
銀鈴見狀一下沒了脾氣,趕忙哄起老娘道:「娘,你別哭,我又沒說不聽話。」
「你要是真聽話,就和那于謙斷了吧。」老娘心中暗笑,還治不了你個小樣的?忙趁熱打鐵道:「聽太孫話,不要再見他……」
「……」銀鈴想點頭或搖頭,卻發現脖子根本不聽使喚,一時間愁腸百結,落下兩行清淚來。
話分兩頭,卻說朱瞻基從王賢家出來,便直奔軍營而去,一進軍營,好心情也就戛然而止。
幼軍軍營里,雖然經過他和薛桓這兩天的整頓,幼軍將士的風貌稍有改觀,但也只是稍有改觀,將士們依然是懶懶散散,在校場上有氣無力地操練著,氣得薛桓吹鬍子瞪眼,不知打斷多少根軍棍,也沒有起色。
直到太孫殿下出現在校場上,將士們才打起精神,裝裝樣子。朱瞻基不以為意,下令停止操練,全軍集合。自己大步踏上點將台,面沉似水地注視著上萬名將士,心裡一陣陣疼惜。去年這時候,大軍出征時,幼軍是何等的軍威赫赫,連皇爺爺都親口誇讚,他的幼軍是軍容第一。如今才過了一年,在草原漠北淬了火,反而都成了兵痞子、兵油子,別看他們一個個挺直站著,但朱瞻基一眼就看出,這幫傢伙人在心不在,有其形而失其神了……
但他沒法責怪他的軍官們,現在還肯待在幼軍的軍官,除了薛桓這樣和漢王勢不兩立的,都是看在他和軍師的面子上留下的。『只能重整旗鼓了。』朱瞻基暗道一聲,便解開裹在身上黑貂大氅,隨手向後一拋,露出身上半舊的明黃戰甲來!
那戰甲是隨著他出漠北,血戰九龍口的那件,皮面鐵片上都傷痕累累,還有洗不掉的血腥氣。將士們見狀不由瞳孔一縮,校場上的氣氛終於一凝。
「有旨意!」朱瞻基才一字一句道:「命皇太孫朱瞻基為山西總兵官,率本部兵馬赴山西平叛,即日出發,不得有誤!」
話音一落,校場上嗡的一聲,將士們都驚得目瞪口呆。他們當然知道山西的白蓮妖人劉子進,在京各軍都在爭著搶著要去山西剿匪……當兵的功名利祿,全都是靠戰場上一刀一槍殺出來的!而如今打趴了韃子、平定了安南,大家都清楚再想有戰事就難了,所以都在爭這個機會。
誰也沒想到,這機會竟然落在連編制都混不上的幼軍頭上。怎能不讓將士們既驚且喜。
「將士們!」朱瞻基抬抬手,待嘈雜聲漸漸消失,他才洪聲道:「此一役,敵方乃是跳樑小丑,不足天兵一討,皇上才派我們幼軍出征,這也是皇上垂憐,恩賜我們正名的機會!」
這下將士們全都屏住氣,聽是怎麼個正名法!對朱瞻基來說,自然是一洗九龍口之恥!對幼軍將士們來說,便是給幼軍個名分啊!
「孤知道,你們這半年都很難熬,其實孤比你們更難熬,但我和軍師,始終沒有忘記對你們的承諾!」朱瞻基紅著眼圈,聲音有些哽咽道:「終於,皇上給了咱們一個許諾,只要平定了劉子進,就給我們幼軍個名分!」
此言一出,場中的空氣像凝滯了一樣,北風在校場上空颼颼吹著,像是有人在嗚咽。也確實有人在嗚咽,不知道誰先落淚,哭聲像傳染一樣,很快便傳遍了教場的四面八方。在付出了那麼多血汗之後,卻只收穫巨大的失望和失落,現在終於看到曙光,將士們確實有理由臨風一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