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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擠擠,騰出一半的牢房來。」看完之後,王賢吩咐一聲。
「這……」魏千戶終於忍不住道:「這不妥啊大人,犯人向來都是單獨關押的。」王賢第一天上任還不摸底,他不敢說那些人已經掏了錢了。
「單獨關押是為了防止串供!」王賢冷聲道:「金學士他們的審訊結束了沒有?」
「已經結束了。」魏千戶囁喏道。
「結案了沒有?」王賢又問道。
「結了……」
「那還串個屁供!」王賢根本不容商量道:「你要實在不願破壞規矩,那就讓他們把所有天字號都騰出來,滾去別的牢里住去!」
「是……」魏千戶只好低頭應聲,心裡這個鬱悶啊,你官威這麼盛,紀都督知道麼?
在魏千戶的眼裡,王賢成了少年得志便猖狂、不知天高地厚之輩了。他覺著不用紀綱出面,李春回來就能讓王賢好看!
王賢知道這魏千戶心裡不爽,卻也顧不上許多了。他太知道一個乾淨通風的環境,對坐牢的犯人的重要性了。這詔獄裡不只老鼠臭蟲橫行,犯人的屎尿也都在封閉的牢房裡,同食物的氣味混在一起,再加上嚴冬時節貧窮的犯人在地上睡覺,等到春天地氣上升,很少有不生病的,若是體質弱的,便會一命嗚呼了。
至於魏千戶的心思,王賢根本不在乎,解縉之死總要有人背黑鍋,不管最後能不能扯到李春,反正魏千戶這口黑鍋是背定了……
把眾犯官在老監里安頓好,吳為也被王賢叫來了,給他們全面查體,結果各個帶病,就算那些看起來還算健康的,也早被監獄裡的邪氣入體,已是外燥內虛的症狀,若不治療調養,活不過一二年去。更別說黃淮那幾個病重昏迷的,若王賢晚來幾天,恐怕就被閻羅王收去了。
看著吳為熟練地給眾犯官開方子時,眾犯官眼裡的淚水,王賢鬆了口氣,走出幽暗的甬道……他知道,這是自己今生第二筆投資。投資少風險小,收益卻未必比第一筆低。
至於第一筆,自然是和太孫攪在一起,加入太子黨,成了就是兩朝寵臣,榮恩不衰。當然這代價也忒大了,到目前為止,自己已經幾次險些丟命,更是倒賠進去好幾十萬兩銀子,而且看起來依然沒什麼希望……實在是讓人懷疑,自己會不會倒在黎明之前?
這一筆就簡單多了,只要自己照顧好這幫成了階下囚的太子黨,等若干年後,這些人真有放出來的一天,必然要占據朝堂的高位。到時候,他們就算不幫襯自己,也絕對不會和他作對,不然道義上就說不過去……怎麼說王賢也是他們的再生父母啊,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再生父母亦然。這也算是讀書人為數不多的幾個優點之一了吧。
不過轉念一想,這一筆買賣,還是要在太子能順利接班的前提下,才能有所收穫,王賢就很泄氣。搖搖頭,拋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他對魏千戶道:「跟我出去,本官有話問你。」
魏千戶縮縮脖子,知道肯定是為了解縉的死……
王賢臨走時,沒跟楊溥、金問他們打招呼,一來現在雙方身份尷尬,二來也是照顧他們的面子,三來,這時候說話,就好像在邀功一樣。不如默默地做,讓他們自己感動去。所謂無聲勝有聲,效果更好。
第0528章 紀都督挖的坑
帶著魏千戶返回二堂時,朱六爺已經到了,看著污穢不堪的籤押房,他氣得臉都白了。雖然說這一手極可能是向王賢示威,但任誰前腳剛卸任,後腳自己待了十幾年的公房,就被糟蹋成這樣,心裡也都會窩火。這實在太打他的臉了!
此時他正揪著幾個在衙門值班的鎮撫司軍官,一邊使勁拍著他們的腦瓜,一邊連罵帶問,唾沫星子都濺到幾人臉上。還是王賢出現,魏千戶才一揮手,放過這幾個都要被訓傻了的軍官。幾人如蒙大赦,趕緊灰溜溜消失。
「問清楚了,」朱六爺黑著臉對王賢道:「紀都督那幫徒子徒孫,商量好了要想盡辦法給你添堵,讓你坐不安穩這個位子。」說著恨恨道:「不過把籤押房弄成這樣,起碼有一半是噁心我的,他們不敢承認罷了!」
「幼稚。」王賢笑笑道:「讓他們折騰去吧,我又少不了一塊肉。」
「是啊,他們純屬自討苦吃。」朱六爺見正主都能保持冷靜了,自己再咋咋呼呼就顯得造作了。「不過紀都督那幫徒子徒孫就這樣,整不死你也要噁心死你。」
「嗯,下次拍蒼蠅要更狠點。」王賢點點頭,轉到正題道:「六爺,解縉死了。」
「解學士?」朱六爺先是一錯愕,接著震驚道:「解學士是怎麼死的?」
「我也是巡察詔獄才剛知道的,說是瘐死的,」王賢點點頭道:「煩請六爺幫我參詳一下,該如何向皇上稟報。」
「按說該據實稟報……」朱六爺面色有些怪異地想了又想,好半天才使勁搖頭道:「報吧,沒道理替別人擦屁股。」
「六爺有什麼顧慮?」王賢自然看出他的異樣。
「矛盾。」朱六爺嘆口氣道:「我還擔心這是個套子,解縉是什麼人?可謂本朝第一名臣,就算紀都督要向老弟示威泄憤?也不該拿他動手吧?這不是送把柄給你麼?」
「有道理。」王賢點點頭道:「我看他就是在給我出難題。」說著緩緩踱步道:「按說發生了這種狀況,我肯定要第一時間上報,以撇清責任,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