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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顧小憐使勁點了點頭。
趙王行事雖然猶豫,但謀劃向來周詳,早就準備好了一旦京城之事不諧,便率軍退往通州。通州既是京城的南大門,又是漕運門戶,朝廷設有若干倉庫,儲存軍糧,以備國用。占據通州,既可以威脅北京,又可以截斷漕運,斷絕京城糧草,更可以得到朝廷多年的積累,足以支撐多年!
耗也能把北京城的敵人耗死!
趙王退到通州後,便按部就班行事,首先宣稱朱瞻基和王賢串通弒君,自己要召集義兵,為大行皇帝報仇!舉起造反的大旗後,趙王糾集了常山左右護衛,燕山左衛,興州後屯軍和通州右衛,以及部分隨他退出京城的金吾左衛官兵,號稱十萬兵馬,虎視眈眈威脅北京城!
通州如今被趙王占據,北京城中自然人心惶惶,本以為結束戒嚴,終於有幾天好日子過的京城百姓,頓時陷入了更大的惶恐中,各處城門塞滿了絡繹不絕的逃難百姓。與往常百姓逃往城內相反,這次逃難的百姓,全是往城外逃的,一天之內起碼十幾萬人逃離了北京城。
太孫殿下站在城樓上,看著大街上扶老攜幼,背著被褥包袱、鐵鍋糧食的逃難百姓,心中十分悲痛,對立在一旁的王賢、楊士奇等人嘆氣道:「百姓竟然如此不看好我等……」
楊士奇、楊榮、金幼孜三位大學士,已經在第一時間被解救出了詔獄,因為三人招供十分痛快,並沒有遭受滅頂之災,只是受了些皮外傷。如今否極泰來,官復原職,還成了太孫殿下的功臣,精神自然十分健旺。
聽得太孫如是說,金幼孜立即道:「殿下謬矣,百姓不是不看好我們,只是要遠離北京城而已。」頓一頓道:「如今趙逆擁兵數萬於通州,一者,北京眼看就要成為戰場,二者,趙逆扼斷漕運,戰事稍有拖延,京中便會釀成災荒。」
「是啊,百姓不管誰輸誰贏,擔心的是自己全家老小的死活。」楊榮頷首,滿面痛惜道:「這一仗,必須速戰速決,否則百姓受不起,朝廷也受不起啊!」
「是啊……」眾大臣深以為然。不說別的,光一個斷糧,就能要了北京城這百萬多人的命。
「要不要,關閉城門,不讓百姓出城?」蹇義看著長蛇般的出城隊伍,只覺滿心惶惶,就好似天下已失,只剩北京這一座孤城一樣。
「不必。」楊士奇斷然道:「百姓想要去哪,是他們的自由,我們不許他們出城,豈不和趙逆成了一路貨色?」
「言之有理……」眾大臣紛紛附和,對楊士奇的畫外之音心領神會,出城的百姓越多,京內糧草的壓力就越小,堅持的時間自然就越長。
朱瞻基默許了楊士奇的建議,看著蒼茫的遠方,沉重問道:「有必要讓地方軍隊進京勤王嗎?」
「趙逆軍隊號稱十萬,其實,不過三四萬而已,京中禁軍二十萬,應該足夠了。」成國公朱勇和薛祿對視一眼,開口說道。作為控制禁軍的勛貴,當然不願意看到地方軍隊入京插一腳。
「可公爺又知道哪些禁軍可靠?」兵部左侍郎柴車冷不丁出言道:「前夜兵亂,可有不少禁軍為虎作倀,哪怕按兵不動者,也多有和趙逆勾連,在沒有洗清嫌疑前,指望他們抵禦趙逆,恐怕無異與虎謀皮。」
「是啊……」此言引得眾文官紛紛附和,「趙逆還沒來得及染指地方上的軍隊,讓他們進京,一來可以快速平定叛亂,二來也能震懾宵小!」
「胡說!」薛祿吹鬍子瞪眼道:「你們是不是連老子都不相信?」
「老侯爺息怒,我等怎敢懷疑幾位,只是公爺侯爺敢保證手下人和趙王沒有勾結?」柴車等人不急不躁,卻寸步不讓。
「這……」薛祿朱勇等人不敢口出狂言了,因為錦衣衛手中,有大量的禁軍將領投效趙王的鐵證。要想不被打臉,除非錦衣衛肯配合才行。眾勛貴的目光齊刷刷投向王賢,希望他能為自己背書。
然而王賢卻好像走神了,目光望著城外逃難的百姓,不知在想些什麼,並不搭理那些勛貴。
勛貴們登時僵在那裡。城頭的氣氛也尷尬起來,朱瞻基臉色越來越難看,剛要橫下心來,開口否決勤王之事,王賢這才像剛回過神來一樣,悠悠問道:「這種大事,是不是應當先請示太子殿下?」
「……」一句話壓得朱瞻基啞口無言,只能憋在那裡。
「太子殿下遠在天邊,請示恐怕來不及。」見太孫受窘,豐城侯李賢,馬上蹦出來反駁王賢。
「太子殿下就在山東,算不上遠在天邊吧。」王賢淡淡道:「哪怕趙逆占據通州,錦衣衛也有能力,兩天之內將消息送達,再用兩天時間傳回殿下的旨意。」
「這……」王賢都這樣說了,眾人再要反對就是跟他過不去,跟太子過不去了。
「好吧,先請示太子殿下……」朱瞻基神情陰鬱地看了王賢一眼,便草草結束了視察。
通州城內,趙王和一干將領皆是一身青衣重孝,神情凝重無比。
「王爺。」通州右衛鎮撫陳凱出列奏稟道:「通州糧倉中空空如也,只有剛剛解運到岸的一百船漕糧可供軍資!」
「什麼?怎麼可能?!」趙王驚呆了:「本王之前視察過,倉中糧草何止百萬計?」
「末將審訊過倉場侍郎,說那都是之前為了應付王爺視察,從通州巨商手中借來的!」陳凱苦著臉道:「王爺一走,就歸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