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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吳為和周勇俱是一震,道:「難道已經如此危急了麼?」
「只怕比你們想像的還要糟……」王賢幽幽說一句,目光望向了岸邊的大道上,那裡,一隊騎兵正疾馳而至,為首的正是騎著巨馬、霸氣四射的漢王殿下。紀綱跟在漢王后面,陰冷的目光直直射向王賢,那眼神就像在打量一頭必死的獵物……對王賢的滔天恨意,使紀都督必須讓王賢明白,他到底是死在誰手裡的!
漢王在岸邊勒住巨馬,目光冷冷掃過金川河上下。
「拜見殿下!」城門上下,官兵們一齊單膝跪地,高聲行禮。
「我小姨何在?」漢王手中提著畫戟,暴喝一聲。
「在這兒呢。」船上,黑衣首領好整以暇,他身後是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徐妙錦。
「呔,那狂徒,還不快快把我小姨還回來,孤可以給你留個全屍!」朱高煦畫戟一指,殺氣騰騰道。
「原來是漢王殿下。」黑衣首領桀桀笑道:「這話跟姓王的說的一樣沒水平,咱要是把徐真人還回去,何必幹這種掉腦袋的事兒!」
「那你怎樣才肯放人?」朱高煦狼眉一豎道。
「好叫王爺知道,咱跟你無冤無仇,這次是專程來找姓王的麻煩的。」黑衣首領一指對面船上的王賢,冷聲道:「這廝把我黑虎堂幾百號兄弟剷除殆盡,今天咱就是替死去的兄弟,還有那麼多江湖同道,向他索命來了!」
「他!」朱高煦瞥一眼王賢,怒道:「原來是你這廝惹出的禍端!」
「我就說麼。」紀綱也憤憤道:「他肆意妄為,目無綱紀,一定會惹出禍端來的!這下真讓我說中了。」
看著他們一唱一和,王賢只是冷笑。他也只能冷笑,心裡卻不得不佩服想出這毒計之人,讓自己陷入此生最大的被動中——他們竟然想到劫持徐妙錦!這個女子是太子和漢王的小姨,當今永樂皇帝的小姨子,而且是朱棣得不到,卻視為禁臠的人。如果徐妙錦出事,皇帝必然雷霆震怒,自己這個眼睜睜看著她被劫走之人,肯定必死無疑——只有不計一切代價全力營救才有生機,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但漢王和紀綱把局面做成了死局,越過自己直接和對方對話,這就是要把自己推向深淵,偏生還沒有自己插嘴的餘地。這毒計之完美,還真是讓自己心服口服……當然再好的計策,也得中計一方犯錯才行,自己就是麻痹了。雖然對二楊言之鑿鑿,說敵人一定會報復,但生了兒子的喜悅,還是讓自己有些大意了,竟由著父母和太子妃的意思,大操大辦什麼洗三,所以這事還真怪不得周勇,是自己弄得門庭若市,來賓如雲,這才讓敵人有了可乘之機。
如此緊張的情形下,素來越危險頭腦越清醒的王賢,竟破天荒地有些走神。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只能任憑擺布了……
這時候,太子也趕到了,擔憂地看看王賢,又看看徐妙錦,竟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由著漢王繼續在那裡表演。朱高煦道:「廢話少說,你要怎樣!」
「把他交給我。」黑衣人指著王賢道:「然後放我們離開京城,不許追蹤。」
「可以。」朱高煦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不行!」太子失聲道:「萬萬不可!」
「大哥,是小姨重要,還是你的一條狗重要?」朱高煦豁然轉頭,惡狠狠地盯著太子。
「仲德不是狗,是朝廷重臣。」太子一反常態地與漢王針鋒相對,以他的智慧自然已經猜到,這是一場針對王賢的必殺之局。朱高熾沉聲道:「他是身負重任的北鎮撫司鎮撫,除了父皇,任何人不能決定他的命運!」
「哈哈……」朱高煦陰惻惻道:「大哥,事到如今你還想袒護他。要是連小姨都保不住,你這個監國太子也做到頭了!」
「你……」朱高熾知道漢王說的是實話,要是徐妙錦有個三長兩短,父皇的怒火一定會把自己吞噬。但他就算是為了自己,也不能退縮一步,沉聲道:「在父皇懲治之前,我還是監國太子,這裡我說了算!」
朱高煦吃驚地望著太子,想不到這個素來懦弱的大哥,關鍵時刻竟如此強硬。
「殿下。」紀綱陰惻惻道:「還是先問問王賢,願不願意拿自己換回徐真人吧?」
「對。」朱高煦馬上醒悟過來,自己實在是太在意老大了,其實完全可以不理會他的。「要是王賢自願拿自己換回小姨,就是大哥也沒話說吧……」說著轉向王賢,大聲問道:「王賢,你願不願意?」
「不要答應他,一切後果我來承擔!」朱高熾斷然喝道。
王賢像是頭一次認識朱高熾一樣,深深看著太子爺,雖然自己心裡其實沒有什麼君為臣綱,但太子能在這種時候,把責任都攬到己身,也要袒護自己,還是讓他深深地感動……覺著自己之前為太子出生入死,也算是沒跟錯人。
但這次,太子真的護不住自己了……只要自己今天敢說個不願意,最多七天,就會有賜死的聖旨降臨,而且很可能會牽連到自己的父母妻兒……想到著,他心裡滿是歉疚,是自己太過自信,非要投身於這個別人避之不及的漩渦,憑著好運氣躲過幾次危險,就以為自己真是超人一等,能在明槍暗箭中毫髮無損。
殊不知,自己跟那些燈蛾撲火的蠢人沒有任何區別,充其量,不過是一隻幸運一些的燈蛾罷了。當幸運離去,就是自己完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