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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公公說他有要事稟報王爺,咱家就帶他一同來了。」趙贏面無表情地解釋一句。
「怎麼,王爺不歡迎老奴嗎?」黃偐頗有些怨氣地看著趙王。趙王素來與他交好多年,就差換帖子拜把子了,可是他一攤上事兒,趙王就像不認識他這號的一樣,別說施以援手了,就連問都不問一句。
「哪裡哪裡。」趙王勉強一笑道:「本王只是沒想到,公公也能一起來。」
「咱家自覺對王爺還有些用處,不然也不來討這個嫌。」黃偐皮笑肉不笑道。
「眾人拾柴火焰高嘛!」趙王臉上掛起了爽朗的笑,挽著黃偐的胳膊,就像從無芥蒂一般:「老黃你能來,本王實在太高興了。」
「王爺眼裡還能有老奴,咱家就知足了。」黃偐笑著進去,有人為他讓座,他便不客氣地坐下,見眾人都看著自己,便清清嗓子道:「王爺想沒想過,鄭公公為什麼敢公然跟您對著幹,今夜還調勇士營秘密入宮,藏入寢宮中的地道。」
「什麼?」趙王聞言吃了一驚道:「勇士營入宮了,本王怎麼不知道?」
「確實是這樣。」趙贏點點頭,證實了黃偐的說法道:「鄭和讓勇士營穿上羽林右衛的軍服,冒充正常換防,趁夜色進了西苑。若非老奴多方盯著寢宮,恐怕也會被他瞞過去。」
「鄭和想幹什麼?!難道區區一個太孫,就能給他這麼大膽子?!」趙王倒吸著冷氣,看向黃偐道:「還請公公教我。」
眾人的目光也齊刷刷望向黃偐,這讓黃偐感覺到久違的被尊重的感覺,深吸了口氣才沉聲道:「鄭和沒有那個膽子,是皇上在指使他!」
「莫非皇上給他留有旨意?」趙王目光閃爍,顯然也想到控制局面之後,就宣稱鄭和是矯詔……
「皇上給沒給鄭和旨意老奴不知道。」黃偐賣個關子,直到感覺眾人要被憋爆了,這才一字一頓道:「老奴只知道,皇上已經醒了。」
「什麼?!」在場眾人如遭雷擊,一個個瞠目結舌,驚嚇到忘記呼吸。
「你胡說什麼?!」孟賢像被踩住尾巴的貓,一下就蹦起來,指著黃偐罵道:「皇帝老兒已經醒不過來了,這是王爺和趙公公反覆確認的,難道也能有假?!」
「住口!」趙贏卻厲喝一聲,不讓孟賢繼續聒噪,冷冷看著黃偐道:「黃公公已經久不在皇上身邊,是如何知道的?」他心中一直有幾分猜疑,如果黃偐說的是真的,那所有猜疑便都有了答案。
「好叫乾爹知道,孩兒在皇上身邊侍奉了十年,寢宮之中每一個太監宮女,都是兒子精挑細選過的。」黃偐看看趙王,收回目光道:「所以有些事情,孩兒知道楊公公未必知道。」楊公公便是暫時接替黃偐職務的楊太監。
「什麼事情?」趙贏冷聲問道,趙王以下一干人等也全都屏息凝神,等待他的回答。
「比如,皇上已經醒了快一個月,只是除了在鄭和面前,皇上依然裝作昏迷不醒。」黃偐略有自得道:「比如,當時三個大學士入寢宮前,是皇上讓鄭公公把那枚金印擺在顯眼處,為了能讓三人偷走,還讓他把盒蓋打開。」
「……」趙贏和趙王等人聽得毛骨悚然,如果黃偐所言屬實,那麼招太孫入京的旨意豈不就是皇帝默許的?自己等人在皇帝床前對鄭和大呼小叫,豈不是盡收皇帝眼底?
趙王和趙贏聽得汗如漿下,前者顫聲問道:「黃公公,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
「好叫王爺知道,鄭公公雖然寸步不離守在皇上身邊,但總要拉尿睡覺,而且他一個人也服侍不來皇上。」黃偐淡淡道:「所以鄭公公找了個自認為信得過的小太監,和他一起保守這個秘密,但那小太監正是咱家的乾兒子。」
「這真是老天保佑!」趙王掏出手絹擦擦額頭的汗水,滿臉後怕道:「若非黃公公帶來這個消息,咱們肯定會行差踏錯!」
趙贏點點頭,追問黃偐道:「那皇上今日可曾對太孫說過什麼?」
「這就是老奴必須連夜稟報王爺的地方——」黃偐直起身子,神情嚴肅道:「皇上要讓太孫接掌皇位,天亮之後就會宣布!」
「什麼?!」趙王驚得一下就站起來,窗外突然亮如白晝,喀嚓一聲巨響,積蓄了許久的暴雨終於傾瀉而下。
「皇上要讓太孫接掌皇位,天亮早朝時就會宣布!」雷聲過後,黃偐又沉聲重複一遍。
趙王只覺這消息,比九天的雷霆還要令人喪膽,又一屁股坐下頹然道:「難不成,只是一場黃粱美夢?!」
孟賢等人也全都呆若木雞,被這消息驚得說不出話來。如果朱棣真的已經清醒,擬好了旨意,還調集好了軍隊,那麼己方無論如何掙扎,都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那可是橫壓一世,二十年的至尊皇帝啊,只要他睜開眼,就沒有人敢作亂,更何況他還早有準備……
「怎麼辦?」錢義失聲道:「現在是戌時三刻,還有四個時辰,就是早朝了!」一旦早朝上宣布了旨意,一切都將不可更改。
恐懼在每個人的心中蔓延,他們仿佛看到太孫登基之後反攻倒算,自己將面臨的悲慘境地了……
「還能怎麼辦?!」老太監趙贏卻滿臉兇狠道:「只能孤注一擲,豁出去拼一把就是,結果無非輸贏而已!」得知了朱棣已經醒來,他反倒感覺踏實了。最擔心的是不知道對方的底細,如今既然已經明了對方的底牌,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