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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王賢想一想,笑道:「大部分實話實說吧。」
「那,小部分是什麼?」二黑嬉皮笑臉問道。
「就說,白蓮教徒逃到河套去了。」王賢輕嘆一聲道:「放心吧,他們一定會相信的。」
「是。」見大人起了離愁別緒,二黑也不再油嘴滑舌,告退出去。
東廠衙門,同樣燈火通明。
趙贏血紅著雙眼,端詳著連日炮製出來的供詞。供詞裡,還算詳細地描述了,那些文官是如何心懷不忿,如何密謀燒毀三大殿,又如何加以實施的。只是限於太監們奇葩的想像力,供詞中的情節難免令人噴飯……譬如,某某某幾位官員,找了十二對童男童女,請妖道做法,降妖雷劈中了三大殿!又譬如,某官員偷偷將一張引火符,貼在三大殿隱秘處,屆時一做法,便會引來鬼火,燒毀三大殿!
諸如此類的供詞,讓趙贏看得直想吐血,但也只能強忍著噁心,勉強從中挑出一份不那麼荒唐的,準備次日呈給皇上交差。就在這時,奉命和錦衣衛聯絡的手下進來,湊在他耳邊小聲稟報一番。趙贏聽了,面色一陣陰晴變幻,終是一咬牙,將那摞口供撕成了碎片!
「哎呀!」馬德等人見狀心疼不已,趕忙去撿地上的碎紙片,還不無埋怨道:「老祖宗這是幹什麼?這是咱們辛辛苦苦問出來的口供啊!」
「假的就是假的!」趙贏卻狠狠啐一口道:「跟真貨一比就現原形!」說著看一眼那報信的檔頭道:「你確定人犯逃往河套了?」
「確定。據說明日一早,那個蒙古公主就要回河套了。」手下斬釘截鐵道:「她這時候回去是為甚?還不是幫她男人抓人的!」
「嗯!」趙贏略一思索,便沉聲下令道:「派快馬緹騎前往河套,一定要趕在那蒙古公主回去前,把人抓回來!」
「是!」手下沉聲領命。
翌日一早,王賢出城送寶音和阿蘅返回河套。
王賢抱著女兒,臉上滿是歉疚地看著寶音:「本想留你們在京城,咱們一家好好過個年,卻出了這等事情,年也沒過成,還讓你們跟著提心弔膽。」
「成了!」寶音看上去比王賢還灑脫,笑著擺擺手道:「有這份心,我們娘倆就知足了。」說著看看一旁的顧小憐道:「有小憐妹妹照顧你,我也不擔心了,快回去吧,一堆事等著你呢……」
若非昨天夜裡回家後,寶音在自己懷裡哭得梨花帶雨,王賢都要懷疑,這蒙古妞心裡到底有沒有自己了。答案當然是有的,只是大家都成熟了,都學會在旁人面前,把情緒隱藏起來……
「阿爸!」阿蘅卻哭得兩眼通紅,抹淚道:「你會去看我們嗎?」
「會,一定會的!」王賢點頭,又和阿蘅拉了勾,小丫頭才放下心來,跟著母親上了車。
馬車緩緩駛出,王賢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徹底看不見才返回。
回京的路上,他一直情緒不高,顧小憐和靈霄默默陪著他。一直到了京城門口,王賢才抖擻精神,對兩個姑娘齜牙笑道:「我敢打賭,咱們也在北京城待不久了。」
顧小憐笑而不語,靈霄卻脆生生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王賢笑呵呵說一聲。
「討厭,又賣關子!」靈霄嬌嗔起來,正笑鬧間,有錦衣衛飛騎來報,說皇上命他立即入宮見駕!
王賢知道,自己定然已耽誤了不少時間,趕忙連朝服都來不及換,便趕往紫禁城。
等王賢來到宮門口,就見趙贏早就候在那裡。
「忠勇伯,咱家等你多時了。」趙贏笑呵呵地牽住王賢的馬韁,態度前所未有的和氣。
「唔。」王賢就知道他定會等在這裡,卻依然擺出一副吃驚的神情:「難道不是皇上召見於我嗎?」
「當然是皇上召見,誰還敢假傳聖旨不成?」趙贏笑笑,做了個請的動作道:「我是有點事,想和伯爺先通通氣,咱們邊走邊說。」
「請。」王賢點點頭,兩個大特務便進了午門。穿過奉天門,觸目驚心的三大殿廢墟便出現在兩人面前,避都避不開!
「這些天殺的白蓮妖人!」趙贏咬牙切齒道:「咱家定要請旨,將他們殺個乾乾淨淨!以泄皇上心頭之恨!」
「啊,公公!」王賢故作驚訝道:「您這話的意思是說,已經把案情報上去了?我還想等捉到真兇再上報呢。」
「呵呵!」趙贏老臉一紅道:「這就是忠勇伯不能體會皇上的心情了,聖上憂心如焚,當然要及時上報。不過,我說的是咱們廠衛聯合偵破此案……」說著他瞥王賢一眼道:「忠勇伯不會怪我搶功吧。」
「當然不會。」王賢笑笑,他故意今日離京,也是給趙贏創造這個『搶功』的機會,現在看來,老太監果然一如所料!
之前皇帝說,東廠錦衣衛誰先破案誰就是領導!這話王賢是不當真的。中國上下五千年,從來都是誰距離核心越近,誰的權力越大!從這點來說,東廠有錦衣衛無法超越的先天優勢!除非他這個大都督能甘願犧牲,把自己閹掉,入宮服侍皇上,否則錦衣衛永遠比東廠隔一層!也就永遠不可能凌駕於東廠之上!
王賢能想清楚,但趙贏卻必定會當局者迷!王賢太了解趙贏了,知道心高氣傲的老太監,絕不容許錦衣衛凌駕於東廠之上,所以明知道皇帝這話多半做不得數,趙贏也絕對不會冒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