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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卻顧不上這許多,他滿心都是如何應對待會的面聖……多少年的父子了,他焉能不知道父皇如此抬舉自己,一定是期望自己會識相。一旦自己不識抬舉,還不知會引來何等雷霆之怒?!
不知不覺,車駕通過了大明門,一下就遠離了喧譁的鬧市,進入恢宏肅穆的皇城!
雖然早有準備,但太子和王賢還是被皇城的宏偉嚇了一跳……承天門、午門、奉天門、一道道朱紅色的高大宮門,每一道都相距一里以上,空曠的廣場壓迫感十足,令所有進入這座皇城的人,無不倍感自身的渺小!
「這……比京城的皇宮要宏偉太多倍了。」太子忍不住驚嘆起來,他指的京城自然是南京城,南京城的那座皇宮與眼前的這座相比,簡直是逼仄寒酸到了極點。
朱瞻基很滿意父親的態度,剛要說點兒啥,卻聽太子話鋒一轉道:「這得耗費多少民脂民膏啊?!」
「父親!」朱瞻基心咯噔一聲,眼看就要到奉天殿了,來不及和太子細說,只能沉聲道:「皇爺爺近來,性情愈發不可捉摸,千萬不要再和他頂著幹了!」
太子看看朱瞻基,沒有說話。
朱瞻基有些絕望地看看王賢,王賢無奈地苦笑。
皇帝在新修成、還未正式啟用的奉天殿接見遠道而來的太子。
這座坐落在三層漢白玉石台上的超級宮殿,金碧輝煌、華麗無匹,象徵著大明天子至高無上的權力!
王賢陪著太孫父子沿著漢白玉台階走上金鑾殿,便在門口立住了。到這裡,他護送太子的任務便算徹底完成……
太子向王賢點點頭,在朱瞻基的攙扶下,走入了金磚鋪地的金鑾殿!
王賢立在門口左側,和同樣立在門口右側的趙贏,恰似一對門神,守護著大殿中的三條真龍。
見趙贏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王賢齜牙一笑,小聲道:「幹嘛?想我了?」
「哼!」趙贏輕哼一聲,別過頭去,好一會兒才又回過頭,冷笑道:「聽說你和太子差點兒在鄆城丟了性命?」
「這麼關心我幹嘛?」王賢嘿嘿一笑道:「我可有老婆了。」
「哼!」趙贏又被氣得別過頭去,若非這裡是金鑾殿,他真想一掌劈死這小兔崽子。
金鑾殿內,有七十二根大柱支撐起大殿的全部重量,這些四丈高的大木,用的全都是珍貴無比的楠木!這些楠木出自雲、貴等地的深山老林之中,為了將這些大木運出雲貴,官員百姓死傷極其慘重,號稱『進山一千,出山五百』。不誇張地說,這金殿裡每一根棟樑,都浸滿了死難百姓的鮮血……
雖然皇宮尚未正式啟用,但一切陳設已經就緒,九龍金漆寶座前,是六根包著瀝粉貼金雲龍圖案的巨柱,兩側陳設寶象、甪端、仙鶴和香亭,象徵著國家的安定、江山的穩固。寶座上方天花正中安置著形若傘蓋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臥的巨龍,龍頭下探,口銜寶珠。
大明永樂皇帝便端坐在這鮮血與黃金鑄就的大殿之中,面帶微笑地看著一步步走上殿來的太子。
「兒臣朱高熾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朱高熾畢恭畢敬地跪在龍椅前,向自己的父皇行參拜大禮。
「太子一路辛苦了,看座吧。」朱棣的心情明顯不錯,難得地對太子和顏悅色道:「瞻基,快扶你父親起來。」
「謝父皇。」朱高熾道謝後,在兒子的攙扶下起身。黃偐為太子搬來錦墩,太子端坐後,太孫立在他的身後。
「太子離開北京多少年了?」朱棣微笑問道。
「洪武三十五年,兒臣離開北平南下,就再未返回過。」太子輕聲答道。朱元璋其實在位只有三十一年,所以洪武年號,本應在三十一年為止。但朱棣篡位後,為了抹殺侄子存在的痕跡,竟不承認建文朝年號,所以原先的建文四年,竟改成了洪武三十五年。
「這麼說,有十五年了。」朱棣略一感慨,便得意洋洋道:「你看這北京城變化大嗎?」
「翻天覆地。」太子由衷道:「已經完全看不出當初的模樣了。」
「那是當然!」朱棣的聲調略略提高,激昂道:「這是朕營建了十餘年的新都啊!」說著兩手一舉,聲音豪邁道:「你看這紫禁城,雖然起自蒙元的都城,但恢弘壯麗,十倍於蒙元!」皇帝越說越激動,頓一頓道:「何止是蒙元,比太祖皇帝的皇宮如何?」
皇帝說著,目光投向太子,顯然是想讓他來回答。
朱高熾卻有些神遊物外,身後的朱瞻基戳了他一下,才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父親。
「朕的皇宮,比太祖的皇宮怎樣?」朱棣只好耐著性子再問一遍。
「這……」朱高熾略一沉吟道:「兒臣以為,太祖的皇宮便是父皇的皇宮,如何分個高下?」
「哼!」朱棣顯露出不耐的神情,聲音轉冷道:「你別跟朕玩兒文字遊戲!」說著一字一頓道:「我問的是,北京的皇宮和南京的皇宮?!」
「北京的行宮,確實要比南京皇宮好太多。」朱高熾這才輕聲道。
「是皇宮……」朱棣神色稍緩,卻聽太子接著說道:「但是兒臣以為,有南京的皇宮就夠了,在北京營建這樣一座皇城,似乎是勞民傷財,用處不大。」朱高熾面不改色,說出了必定要觸怒龍顏的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