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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兩人到了晉王宮,晉王爺的座駕就是非同凡響,長驅直入東華門,在丹墀前才停下。
下車時,兩人已經換上青衣角帶,收起了淫蕩的表情,換上兩副沉痛的面孔,進去太妃梓宮前拜祭,張輗拉著晉王的手,說了好些安慰的話,又親手奉上禮單。晉王謝過之後,請二位欽差到鄰殿吃茶。
分賓主坐定後,晉王道:「讓上差大老遠趕來弔喪,小王深感歉疚。」
「哪裡哪裡,」張輗道:「下官聞聽老太妃仙逝,那是五內俱焚,恨不能飛到太原來送老太妃一程,可惜皇命在身,不能擅離,只好待那邊差事一完才過來,已然是晚了……」說著眼圈一紅,陪著晉王掉了幾滴淚。
王賢看得暗暗稱奇,這跟方才在車上那個浪蕩公子,分明是判若兩人麼。難道這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等等,那老子豈不是鬼?我看起來有那麼淫蕩麼?!
見兩人不咸不淡地扯閒篇,王賢告聲罪,到後面去如廁。待他一走,張輗便拉下臉道:「王爺,你這是玩得哪一出?我看你和王仲德,關係好得很麼。」
「確實不錯……了。」朱濟熿苦笑道:「不過也是最近的事。」
「那你急乎乎把我叫來作甚!」張輗不悅道:「還有,怎麼方才迎接的,不見張春那老東西,莫非他瞧不起我?」原來張輗之前在接官亭不鳥那些官員,是嫌布政使沒來迎接……
「唉,這個說來話長。」朱濟熿依舊苦笑道。
「那你就長話短說……」張輗愈加不悅道。
「是這麼這麼這麼回事兒……」朱濟熿便將這幾日的神轉折,簡單扼要講給張輗聽。當然他不會說是自己弄死張春的,只說張春是畏罪自殺,自己和王賢達成妥協,雙方各退一步,都不把對方往死里逼。
「原來如此。」張輗聽得目瞪口呆,這劇情也他媽太離奇了吧?要真這樣的話,那王賢的能耐不是一般的大啊!當初太子太孫派這麼個嘴上沒毛的小子來山西,他還笑太子府人才凋敝,沒有不敗的道理。現在一看,自己還真錯了,人家這是危難總有英才出啊!姓王的小子這下力挽狂瀾,太子的氣數未盡啊!
他摸著下巴胡思亂想,好一會兒,才回到眼前的局面……心說這結果再好不過,張家是當朝第一將門,大同那幫子徒子徒孫,都歸他家來罩,張輗被踢到大同,就是給這幫傢伙擦屁股的。但他遲遲沒動,就是要等太原這邊的結果,太原這邊要是鬧大了,說不得,他也得犧牲一批蝦兵蟹將,給皇上個交代……沒辦法,誰讓他有個愛惜名聲的大哥,太過徇私的事兒,他大哥就不放過他。
現在太原這邊和平解決,那是再好不過,他只要順勢而為,就能對皇帝和他大哥有個交代,也算對得起太原那幫奉承他孝子賢孫了。當然,犧牲個把人在所難免,畢竟這幫孫子玩得這麼大,想要毫髮無傷地過關,那大明朝就徹底沒天理了……
兩人簡單地交換了看法,待王賢從茅房溜溜達達回來了,張輗便起身告辭,朱濟熿一臉歉意道:「公子遠道而來,本當置酒款待,無奈不穀熱孝在身,不能相陪。」說著親熱地拉著王賢胳膊道:「就請仲德待我好好招待下公子了。」
「好說好說。」張輗拱拱手道:「我和王老弟意氣相投,正好好好聚聚。」說著一擺手道:「王爺請回吧,我們走了。」
停在門外的馬車,已經換了另一輛不起眼的。張輗不怒反喜,施施然上車,車門一關,張輗把頭上的孝帽子一摘,身上的青衣一脫,對王賢笑道:「下面全聽老弟安排了。」
「沒問題。」王賢笑笑,打開前車窗,吩咐趕車的周勇道:「去小江南。」
馬車便從東華門拐向東夾道,行了盞茶工夫,在夾道盡頭一處普普通通的四合院前停下。山西的建築,大體是北方式樣,但是道更窄門牆更高,從外頭看上去,十分樸拙,讓人看不透裡頭的光景。
此刻四合院宅門緊閉,周勇上前敲了老半天門,才有個男子出來,一臉戒備道:「幹什麼?」
周勇也不說話,摸出一片玉牌,這是晉王給王賢的,否則以王賢這種外來戶,如何尋到這種深深弄巷中的隱秘之處?
那男子一看玉牌,馬上變了臉色,趕忙讓人打開門,賠著笑對周勇道:「最近全城都在戴孝,咱們這種地方雖然官府不敢來管,卻也得小心一些。」
周勇點點頭,趕著馬車進了院子,待車停穩,張輗便迫不及待跳下來,只見裡頭竟是江南風格的迴廊影壁、小橋流水、假山怪石和花草樹木,雖然是隆冬,但玉樹瓊花別有一番景致,看上去還真像回到了早春梨花盛開的江南!
「怎麼樣,還合心意麼?」王賢也下了車,笑道。說實在的,他其實也是頭一次來……
「太合心意了,我早就想家了。」張輗笑嘻嘻道:「這地方好,清靜園林,北國江南,兄弟是雅人啊!」
王賢心說,我雅個屁,這是人家晉王雅致好麼。
「怎麼不見老鴇子?」張輗聽聽裡頭,有琴歌之聲,卻沒有歡客嬉笑,更沒有熱情的老鴇撲上來,不禁有些奇怪。
「有老鴇子不就俗了?」王賢現炒現賣道:「這園子裡有若干去處,裡頭風景各異,皆有不一樣的姑娘住在裡頭。仁兄漫步其間,尋芳艷遇,不也別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