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0頁
「戰場上沒有男女之分,難道女人要殺你,你就不還手了嗎?」將領咆哮道:「再不動手,城就要失守了!射啊!」
「啊!」弓手們大叫著閉眼射出了弓箭,那例無虛發的箭矢,卻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幾乎沒有射到那些女子。
所有人面面相覷,旋即都明白過來,原來大伙兒都存著『反正有別人,我射不射中無所謂』的念頭,結果所有人都放了空箭!
城外大旗下,韃靼貴族們狂笑成了一團,紛紛朝失涅干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大台吉居然想出這種法子!妙,實在是妙!」
也有人不無擔心地問道:「這樣會不會被長生天怪罪?」
眾人神情一滯,都偷眼看向是失涅干,心說:『橫豎都是他的主意,長生天要怪就怪他一個人……』
卻見失涅干雲淡風輕道:「我們又沒有殺女人,只是命她們去攻城而已,就算她們被殺死,也是博爾濟吉特人動的手,長生天為什麼要怪罪咱們?」
「有道理!」眾韃靼貴族聞言如釋重負,繼續一面奉承失涅干,一面興致勃勃地欣賞著那前所未見的女子攻城。
一架架雲梯靠上城頭,沉重的樓車也緩緩逼了上來。在韃靼士兵的威逼下,那些可憐的女子,不得不開始哭喊著往城頭上攀爬,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
城頭的弓手反而鬆了口氣,因為要不要殺那些女子,不再只是他們要面對的難題,現在所有人都需要面對了……
負責滾石檑木的士兵、端著熱水滾油的婦女、手持長柄鐵鉤的士兵,全都僵在那裡。明知道絕不能丟掉城牆,可面對著那成千上萬、淒悽慘慘的可憐女子,如何能下得去這個手?
「再不動手,你們的妻兒父母就要和她們一樣了!」卻也不是所有人都無法動手,也有不少心如鐵石的漢子,再也按捺不住。不知是誰第一個,舉著大石咬牙切齒向城下擲去,登時,女子特有的悽慘尖叫聲響起,緊接著,又被鋪天蓋地的哭喊聲掩蓋……
「你們要害死全城人是不是?!」一旦動手,也就無所顧忌,越來越多的將士,閉著眼咬著牙,紛紛鬆開弓弦、射出羽箭,推下沉重的滾石檑木,阻擋那些女子登上城頭。
「你們不是發誓要保護寶音殿下嗎?難道她的性命,你們家人的性命,不比這些陌生女子的重要嗎?」那位第一時間就下令阻擊的將領名叫李碩,與陳鐸一樣是王賢派來河套的,擔任東面城牆的指揮官。他見越來越多的將士開始攻擊,忙聲嘶力竭地趁熱打鐵:「立即進攻!還有遲疑者以臨陣退縮論,定斬不饒!」
這番軟硬兼施下來,幾乎所有的漢人都恢復正常,開始咬牙攻擊城下的女子,只有那些蒙古人,拘於薩滿教的教義,怎麼也動不了手……
李碩見自己下令之後,那些蒙古人還敢不從,登時怒不可遏,咆哮道:「督戰隊何在!」
一隊頭纏紅巾、袒胸腆肚的壯漢,手持鬼頭大刀,應聲出現在城頭。
「誰敢猶疑不前,殺無赦!」李碩殺氣騰騰下令。
「遵命!」督戰隊高聲應和,舉刀朝那些一動不動的蒙古人砍去!
那些蒙古人竟認命地閉上眼睛,在信仰面前,生命竟顯然如此微不足道……
「住手!」手起刀落之際,突然一個清脆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所有督戰隊員像被施了定身法,全都一動不動。
因為那是寶音殿下的聲音……
見寶音出現在城頭,李碩趕忙上前行禮解釋:「夫人,軍情如火、軍法無情,末將也是迫不得已。」他以為寶音是為那些蒙古人出頭。
「擾亂李將軍的命令是我的錯,將軍無需解釋。」寶音歉意的向李碩還禮道:「只是蒙古人乃長生天的子民,長生天命他們不得殺害女子,他們就是死也不敢違背。情況特殊,還請將軍法外開恩。」
「夫人的命令,末將自當遵從。」李碩心中不滿,卻也不敢違抗寶音的命令,只好悶聲道:「只是僅憑漢人,恐怕抵擋不住……」
順著他的目光,寶音看到城頭上,儘管漢人士卒已經全力以赴,但沒有占大多數的蒙人出手,還是被韃靼人的『女子部隊』攻了上來。好幾處城牆上,密密麻麻全是哭喊的女子……
城外大旗下。
「要上去了!」看到那些明明羸弱不堪的女子,卻比任何一次進攻都成效顯著,韃靼貴族們激動地嚎叫起來:「誰說女子不如男!」
失涅干卻緊抿著嘴唇,一方面在經過上午的希望到失望後,他變得更加謹慎。眼下那些女子還沒有站上城頭,一旦守軍下定決心齊心協力,還是可以把她們趕下去的。
另一方面失涅干更擔心,一得意忘形會再流下口水。
城頭上,李碩試圖說服寶音,讓她下令蒙古人趕緊動手。李碩在河套已經有幾年,深知能讓蒙古人違背長生天的東西極少,但恰巧寶音琪琪格的話就是一樣。
「夫人,韃靼人的精銳就藏在那些女子身後,很快他們就會跟著攻上城頭,這些女子是他們的肉盾啊!」李碩指著城內的街道屋舍道:「夫人,切不可有……不切實際的仁慈啊,不然待會兒哭得就是城中的婦孺了!」
「我知道了……」寶音微微頷首,面色凝重地低下頭,似乎陷入了艱難的選擇之中。
李碩等人只好耐著性子等寶音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