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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紀綱悶聲道:「不是這樣。」他身後的莊敬等人,知道王賢這小子,是徹底跟他們幹上了,莊敬便冷聲道:「旨意真假不論,大都督要提人,你還想阻攔不成?!」
「下官不敢。」王賢不卑不亢道:「只是皇命難違,這人必須交給北鎮撫司。」
「薛府尹,你要把人交給誰,給個明白話吧!」王謙大聲道。
「這文書上寫得清清楚楚,」薛正言一撣手中墨跡未乾的文書道:「將人犯轉交給北鎮撫司。」
「好,你很好,你們都很好……」紀綱黑著臉,低吼一聲道:「原來你們早就串通起來了,看來只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說著他一拍桌案,斷喝道:「來人!」
登時十幾名錦衣衛軍官跑了進來,列隊立在紀都督面前,單膝跪下聽令。
「把府衙守住,一個人不許放出去!」說著紀綱一抱手,冷笑道:「我看誰能插翅膀飛出去不成?!」
見紀綱耍起了無賴,王賢和薛正言無奈地對視一眼,後者雖然有心幫他,但紀綱這種身份的人,真要耍起無賴來,除了皇帝之外,誰拿他也沒辦法。
王賢卻很快笑起來道:「得,看來是暫時走不了了。」
那邊紀綱等人輕哼起來,意思是你當然走不了了。但聽到王賢下一句,又全都氣暈了。只見他看向薛正言道:「能借薛公審訊房一用嗎?」
「當然可以,王鎮撫要作甚?」薛正言不動聲色道。
「閒著也是閒著,」王賢笑道:「我就在這裡提審兩名嫌犯吧?」
「你!」見王賢根本不把自己的威脅當回事兒,更不把自己當回事兒,紀都督多少年了,都沒被這樣無視過了!他自然被氣得半死,只是礙於麵皮不好發作,不然豈不更丟臉。但他身後的徒子徒孫不幹了,指著王賢吼道:「姓王的小子你別囂張,對抗錦衣衛,對抗我們大都督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
王賢卻把他們視若空氣,望向薛正言。如果他猜測得不錯,薛正言應該會大開方便之門的。
果然,薛府尹微微一笑道:「當然可以。」說著吩咐一名推官道:「將牢中的兩名囚犯提到審訊室去。」
見兩人渾然不顧自己還在現場,就這樣肆無忌憚,顯然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紀綱知道僵持下去,萬一鬧大了,自己在皇上那裡,肯定吃不了兜著走。想來想去,他站起身來,冷哼一聲道:「你們很好,都很好!」說完便大步流星地離去。
第0518章 提審
「今天的事情,多謝薛公了。」紀綱一走,黑雲壓城的錦衣衛轟然散去,王賢向薛府尹拱手致謝。
「呵呵。」薛正言捻須笑道:「王大人不必客氣,下官不過遵旨行事罷了。」
普普通通一句回答,卻在王賢心底激起一陣波盪,昨夜裡朱六爺乖乖與自己合作,就是因為皇帝的旨意,現在薛正言又是如此,加上內閣用超常規法子及時送到聖旨,王賢一下明白了五個字——皇帝的意志!
在這大明朝,在這金陵帝京,在這億萬萬子民的頭頂,籠罩著一片天,一輪金光閃閃的日頭,一種令眾生俯拜的力量,那就是皇帝的意志!
這意志至高無上,不容挑戰,任何膽敢以身試法者,都會被碾為齏粉!
而這次,就是皇帝的一次小小警告,當然不是衝著他來的。對他的修理,已經在皇宮面聖后結束了。現在自己只是被皇帝當成道具,用來警告那些不安分的傢伙,這大明朝雖然山頭林立,但是永遠別忘了頭上的那片天!
不然這次,王賢也不會得到薛正言、朱六爺、楊士奇等人的鼎力相助,案子自然也不會辦得如此順風順水。
而對他而言,順利破案當然是求之不得,卻也徹底被推到和紀綱針鋒相對的境地,沒有絲毫轉圜的地步。本來雙方雖然對立,但並沒有當面衝突,就好比太子和漢王,雖然私底下死掐,面上還是親兄熱弟。但相信過了今夜,京城內外就會傳遍紀都督被自己的下屬當面頂撞、虎口奪食的段子,紀綱要是不展示手段,對自己進行報復,他就不光是丟面子的問題了,還會被人猜想,這個不可一世的錦衣衛頭子,是不是要失勢了?
所以被皇帝這一推,王賢就不得不走向和紀綱你死我活的鬥獸場。雖然王賢早有這個覺悟,早晚會跟紀綱對上,可是絕不是現在啊!
但世事如棋盤,他只是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皇帝想讓他進則進,想讓他殺則殺,就算想棄掉他,也只在反手之間,豈會考慮棋子的感受?
『靠,老子還沒準備好呢!』帶著人犯離開應天府衙時,王賢鬱悶得直嘆氣,『常聽人說捧殺捧殺,這下自己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捧殺了……』
從對皇帝翻雲覆雨的無奈中回過神來,王賢搖搖頭,趕走籠罩全身的無力感,先把眼前這關應付過去再說。
因為還沒有正式入主鎮撫司,王賢自然不會將兩人送去詔獄,而是讓人在街邊旅店開了個獨立的跨院,作為臨時刑訊之處。
此舉讓旅店的老闆十分詫異,囁喏著直說不敢。
「兀那店家,我們又短不了你家店錢,為何不敢租房給我們?」帥輝氣惱道。
「官爺誤會了……」店家趕忙擦擦汗,哆嗦道:「我是不敢收官爺的店錢,官爺要用地方,只管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