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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無言以對,只好揮揮手道:「說啥都白搭了,總不能讓我再去皇爺那裡賴帳吧?」說著換上一副笑臉道:「再說,我們是中軍護衛,我二叔只有三萬騎兵,能威脅到四五十萬大軍的心臟?你也太小看我皇爺了!」
「……」王賢也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是白搭了。還不如省下力氣,想想接下來如何應對:「戰場瞬息萬變,這又是演習,對方沒什麼顧慮,肯定比真正打起來更兇悍。」
「那是自然。」朱瞻基認同道。
「所以千萬不可掉以輕心。」王賢深知,如果幼軍被『消滅』在演習場上,儘管不會有什麼人員傷亡,但對朱瞻基剛剛鵲起的聲望,必然造成沉重的打擊。當然對幼軍,也同樣是個打擊。
「……」朱瞻基豎耳等他的高論,卻聽不到下文,催出道:「接著說啊?」
「什麼情況都不知道,怎麼說?」王賢一翻白眼道,但其實他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這幾個月,他抓緊讀了很多兵書,但一時之間,連紙上談兵都做不到,更別說去判斷戰場局面,預設軍隊布置了。不過他有他的辦法,這世上沒有全才,但做大事的人卻能樣樣手到擒來,靠的不是樣樣精通,而是能識人、會用人。所謂十步之內必有芳草,他身邊的武官中藏龍臥虎,關鍵就看能不能找出合適的人來做這件事。
從這點上來說,王賢是很佩服朱棣的,這位永樂大帝的識人之明、用人不疑,要遠強過乃父朱元璋,恐怕這也是他能從繁重的國務中騰出手來,創造偌大偉業;而他爹從得了江山,就困頓在國務之中,再無豐功偉績的原因吧。
從中軍帳出來,王賢便讓人把莫問叫到自己帳中。
在兩個月的大練兵中,莫問所在的一隊,最終力壓薛勛那一隊,率先完成全部科目。朱瞻基也兌現承諾,將隊中全部一百人,都升為小旗,莫問三人則從總旗升為副千戶,是所有軍官中官銜最高的。
「軍師,您找我。」雖然這副千戶不是朝廷委任的,只是幼軍內部參照大明軍制制定的,也依然讓莫問眉間的陰雲去了不少。
「坐下說。」王賢笑呵呵地泡上一壺茶道:「正宗的西湖龍井,咱們隨便聊聊。」
「末將不會喝茶。」莫問搖頭道:「軍師,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只要末將做得到的,自然盡力去做。」
「我也沒什麼事,」王賢呵呵笑道:「就是看方才殿下講話時,你在皺眉頭,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莫問神色有些尷尬,說道:「末將是粗魯武人,什麼都在臉上,倒讓軍師見怪了。」
「我沒見怪,」王賢擺擺手道:「我是心裡也不踏實,所以把你叫來問問,看看咱們是不是想到一塊了。」
莫問見軍師竟和自己想到一起了,頓時湧起知音之感,便道:「那末將就斗膽妄言了。」
「只管暢所欲言!」王賢給他倒一杯茶道。「我仔細聽著呢。」
「孫子曰,先為不可勝,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莫問緩緩道:「我們行軍打仗,要先立於不敗之地,這是我們能做到。如果我們做不到,就應該避免作戰。」
「嗯。」王賢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如今我們幼軍,只學會了隊列,對行軍作戰卻一竅不通。」莫問面帶憂色道:「可謂幾十萬大軍中最弱的一環,如果我是漢王,肯定想方設法殲滅幼軍。」
「我們在皇上的中軍,幾十萬環繞,漢王能找到偷襲的機會?」王賢不信道。
「如果是一味的防守,漢王自然找不到機會。」莫問道:「但軍師別忘了,皇上是為了演練出擊瓦剌,絕不可能利用演習場地有限,來驅逐圍逼漢王,那樣就算取勝,有何意義?」
「是了!」王賢不由信服道:「皇上要想達到練兵的效果,肯定不會投機取巧,甚至可能故意失敗,給官兵們敲響警鐘!」
「軍師英明!」莫問點頭道:「末將也是這樣想的,皇上肯定要儘可能給大軍製造麻煩,甚至故意露出破綻讓漢王來攻。漢王號稱我大明第一勇將,絕非浪得虛名,他肯定會審時度勢,不出擊則罷,一旦出擊,就會攻擊我軍最弱的一環——也就是我們幼軍!」頓一下道:「在草原上作戰時,沒有固定的營壘,各部之間距離很大,哪一部分都不是絕對安全的。」
「如果漢王有可能攻擊到我們,他一定會攻擊我們的。」王賢從非軍事角度,也能得出這個結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事實上,以我軍的實力,對方不必付出多大代價,便可一舉殲之。」莫問苦著臉道:「真叫羊入狼群,不知殿下為何要答應。」
「問題是,殿下已經答應了。」王賢卻面色一沉道:「我等身為將佐,只能竭力而為了!」
「軍師所言極是!」莫問肅容道:「屬下不該說殿下的不是。」
「嗯。」王賢點點頭,問道:「如果讓你來領軍,你會如何去做?」
「隨機應變,嚴防死守。」莫問知道軍師是在考校自己的本事,當下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說得興起,拿指頭蘸著茶水,在桌上一邊比畫一邊說,把軍隊如何安營、如何在行進中防禦騎兵,如何固守待援,說得清清楚楚。
「你說可以用軍陣來防禦騎兵?」王賢大有興趣,命周勇取了幾串銅錢來當做兵馬,讓莫問演示布陣。莫問一邊擺一邊道:「用軍陣以步制騎,是宋太宗的發明,但這法子太蠢,因為騎兵可以躲著你走,你卻追不上人家。但我們卻不存在這方面問題,因為我們不求殲敵、只求自保,還巴不得他們跑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