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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老爺子最疼你媳婦,只要你答應搬過去,你家欠我家的錢,肯定就一筆勾銷了。」小舅子也道:「不信我可以給你立字據!」
錢又不是他借出去的,他寫的字據有個屁用?這些鬼都不信的空話,也只有王貴這種夯貨會信……侯家兄妹如是想道。
果然,王貴在聽到第三點後,臉上現出濃重的掙扎之色,緊緊咬著嘴唇,不知該說什麼好。
「王貴,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去告官!」侯氏知道這貨最不會的便是拿主意,不使出殺手鐧不行,便嚇唬他道:「剛才我哥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可帶著傷,要是去告官的話,你就得被官府抓起來!」
王貴一下如遭雷擊,老娘勃然變色,霍地站起來,戟指著侯氏道:「好啊,老娘奉陪!把你這些年乾的醜事,全給你抖摟出來,讓你頂風臭十里!」
婆婆一發威,侯氏嚇得直縮脖子,但已經到了這分上,豈能前功盡棄?她吃力的轉過頭去,不看老娘只看王貴道,「不信你試試!」
王貴還是緊咬著嘴唇,一臉便秘狀,還是一言不發。
「王貴,別磨蹭了,趕緊答話。」侯家兄弟不耐煩地催促起來,他們晚上還要去吃酒呢,哪有時間在這裡耗?小舅子煩躁地抬起頭,看見小銀鈴在門外張望,脫口罵道:「看什麼看,滾回屋去!」
銀鈴畢竟還是小了,嚇得一哆嗦。
小舅子回過頭,剛要再訓王貴幾句,就聽一聲響過他十倍的吼聲:「你住口!」
這一聲吼,把所有人都震呆了,頓了一下,都望向王貴王大郎!
這一聲吼,竟然是從來都低聲下氣的王鼻涕口中發出來的!
好一會兒,侯家兄弟才回過神來,小舅子乾笑道:「你什麼意思?」
「不許吼俺妹妹!」王貴兩眼通紅地掃過大舅子、小舅子,最後落在侯氏身上,又漸漸沒了氣焰,小聲道,「俺不分家……」
「你再說一遍?」侯家人驚呆了。
「俺不分家。」王貴聲音更小了,「你要走就走吧……」
「好好,」侯氏本以為自己吃死了王貴,誰想到這廝竟敢不從,登時氣沖沖地收拾衣裳,「你等著官府來抓你吧!」
「王貴,你現在改口還來得及。」大舅子見要崩,趕忙補救道:「一旦我妹子踏出這個門,可就不是你媳婦了。還有,你家欠我家的債,可早就到期了。原先因為是親戚,我們不好意思討。現在為了一個廢物弟弟,就不要媳婦了,那我們也不必講情面。趕明兒一張狀子遞到縣裡,告你欠債不還,還打傷妻子,你這輩子就完了,知道麼?」
「俺不分家……」王貴果然被嚇得臉發白,卻仍低著頭,反覆只說那四個字,兩腳都快把地磚搓透了。
「王貴,你可想好了。」老娘竟也勸道:「現在就是東街的啞巴寡婦,都要五貫錢的彩禮,娘可沒本事給你再娶!」
「俺不分家……」王貴已經想得很清楚了,終於抬起頭道,「翠蓮有娘家照顧,俺放心。」
「呸!」侯氏一口濃痰險些吐到王貴臉上,挽起包袱,怒氣沖沖地出門而去,「王鼻涕,有你悔青了腸子,跪下來求我的那天!」
走到天井裡,她羞惱憤恨難平,又走到西廂房中,便見小叔王賢,正平靜地看著自己,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瘮人,竟比老娘的還可怕。
暗罵自己今天腦袋被撞壞了,這個廢物病秧子有什麼好怕的?侯氏面目猙獰地瞪起眼來,指著他鼻子罵道,「廢物,你活著就是禍害這個家的!老娘我就看著你把王家,禍害到家破人亡!」
王賢依然平靜如水,卻終於開口說話了:
「大嫂,往日我的不是太多,讓你氣壞了,是我的不對。但我現在已經洗心革面,若是因為我,你要跟大哥分家,大可等等再說,用不了幾個月,王家就會有起色的!否則我走,不會再拖累你們。」
「哈哈哈……」侯氏像聽到什麼好笑的話,大笑道:「你能轉性?狗改不了吃屎,只要有你在一天,王家就永遠沒起色!」
「你可以看著……」王賢輕嘆一聲,不再說話。
「好,我看著!」侯氏大笑著揚長而去,「看你怎麼繼續禍害這個家!」
……
侯家兄妹走了,自然還帶著他家的嫁妝,王貴這夯貨,竟還幫他們叫車、搬箱子,好一個忙活。
這讓街坊四鄰摸不著頭腦了,早聽王家吵翻天,怎麼王貴轉眼又幫著侯家,搬起嫁妝箱子了?莫非是要分家?
有街坊忍不住問道:「王貴,你是要搬出去過麼?」
王貴搖搖頭,黯然道:「翠蓮要回娘家,俺還留下。」
街坊們很是意外,不禁朝王貴投來刮目相看的眼神,可見侯氏在街坊面前,真沒啥好名聲。
待王貴回去,見老娘站在天井裡。他低下頭,小聲道:「娘……」
「王貴,你做得對。」老娘露出讚許的目光道:「你弟弟雖然的確是個廢物,但終究是你弟弟。你要是這時候撇下他,老娘肯定會把你們告到官府的。」
王貴不安道:「現在侯家也要告官的。」
「告個屁!」老娘啐一口道:「你這蠢貨,虧著你爹還當過司刑大爺,連這點律條都不懂?夫毆妻,非折傷勿論!她不過破了點皮,打了也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