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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俊又把目光轉向崔老實,後者緩緩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廢物!」劉俊鬱悶地使勁捶著額頭,好像這樣能把主意從腦子裡敲出來一樣。
「報!」這時,門外有一名教徒稟報導:「有人揭了招賢榜,前來投奔堂主!」
「招賢榜?」劉俊愣一下道:「什麼鬼東西?」
「這個我知道!」崔老實趕忙搶答道:「是唐長老讓人到處張貼的,邀請天下才能之士共舉大事!」
「我怎麼不知道?」劉俊使勁撓著頭。
「那天您喝醉了,啥都記不得。」崔老實小聲道。
「哦……」劉俊點點頭,不耐煩地擺擺手道:「既然是唐天德請的人,讓他到青州去就是了,沒看見老子煩著呢,沒工夫替他招呼!」
「是。」那手下也沒多話,轉身出去。
「剛才說到哪兒了?」劉俊看著兩人。
兩人也大眼瞪小眼,阿丑咂咂嘴道:「讓人一打岔,忘了……」
與其他縣城的格局一樣,臨朐縣的醫館也坐落在衙前街上。這座醫館裡頭,非但有縣裡的大夫,還有從十里八鄉集中起來的醫生,忙忙碌碌地為受傷的白蓮教徒治療。這些教徒都是在馬山之役受傷的,哀嚎著躺滿了醫館的前後院落。也幸虧這會兒是夏天,只消一張草蓆就能躺一個人,不然這小小的醫館還真沒法容納這麼多傷號!
用草蓆還有個好處,治不好的那些傷患一閉眼,用草蓆一卷,就可以拉去化人場燒掉了……這不是說俏皮話,以這年代的醫療水平,傷患能不能從鬼門關出來,得看老天爺的意思……
在外院一角,王賢和戴華,滿臉緊張地看著那名據說是全縣醫術最高的大夫,在鄧小賢身上動手術……沒有麻藥,沒有消毒,鄧小賢就躺在一張髒兮兮的草蓆上,任憑那大夫一雙滿是血污的手擺弄著,更可惡的是,他還時不時要喝幾口酒,難道不知道喝酒誤事嗎!看得王賢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好幾次差點兒忍不住,一腳把那狗屁大夫給踹飛!
「這能成嗎?」就連戴華也是心裡打鼓,他見慣了錦衣衛的手術,這臨朐第一名醫的水平,已經入不了他的法眼了。「先生,咱們不會是害了他吧?」
先生是兩人約定的稱呼,從進入縣城那刻起,王賢就不再是大人而是先生了。
那大夫手術之餘,還耳聽八方,聞言不滿地瞥一眼戴華,這一下可把王賢給嚇壞了,趕忙給那大夫作揖賠不是,連聲道:「您老別往心裡去,這小子忒不會說話,回頭您老抽他兩耳光解解氣……」
「我抽他幹嘛?」那大夫淡淡道:「不就是斷了幾根肋骨嗎,接好了已經。」
「他的劍傷……」王賢趕緊湊過去,小心翼翼問道。
「慌什麼,待會兒我給他縫起來就是。」那大夫舉起右手來,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兩人有反應,那大夫不滿地哼一聲,目光落在旁邊的白瓷碗上。
『原來這傢伙又饞酒了……』雖然王賢心裡頭很想把這酒鬼大夫掐死,言行上卻絲毫不敢造次,趕緊給瓷碗裡斟滿酒,端給那大夫。
那大夫接過酒碗,先是享受地呷了一口,然後又使勁含一大口在口中,腮幫子鼓得圓溜溜……
「您老少喝點兒,手不穩……」戴華實在忍不住。換來的卻是那老大夫輕蔑的目光。
只見那老大夫把頭轉向鄧小賢,猛地一口噴出去,蓬蓬的酒霧持久而有力,將鄧小賢滿是血污的傷處,噴了個乾乾淨淨!
緊接著,老大夫捻起針線,上下翻飛,轉眼之間就將鄧小賢的傷口縫合完畢。完事兒,老大夫在自個兒的衣服上擦擦手,眼皮都不抬道:「下一個!」
王賢和戴華趕緊將鄧小賢抬走,見老大夫又開始了新一輪手術,戴華小聲對王賢道:「先生,小賢說不定能救過來……」
「我看也是!」王賢點點頭,兩人將鄧小賢移到後院一處安靜的地方,戴華見外頭有煮粥的,便過去排隊領粥,王賢則盤膝坐在鄧小賢身旁,調息養神。
不多時,一名白蓮教徒進來,目光四處掃視,落在正打坐的王賢身上,那教徒走過來,對王賢粗聲道:「喂,我們堂主不見你,你去青州吧!」
「嗯。」王賢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招招手對那教徒道:「小兄弟,你過來坐。」
「幹啥?!」那教徒不太情願,但王賢長髯飄飄、面容清癯,一副高人做派,讓他實在沒法拒絕。依言盤腿坐在王賢身旁,悶聲道:「你要給俺看相咋地?」
「老夫有經天緯地之才,看相自然不在話下。」王賢笑呵呵地打量一下那教徒,笑道:「你應該姓馮,家中排行老六,自幼失怙,是母親一手將你拉扯大的。你是個孝子,還有點兒懼內,和老婆成親一年多,到現在還沒有一男半女,這是你最大的心病。」
「啊!啊!啊!」那人聽得目瞪口呆,失聲大叫起來:「神了!真是神了!您就是活神仙啊!」
第0976章 神機妙算
「您老真是神了!」那教徒聽了王賢的話,震驚得一下子跪了下來,大聲嚷嚷道:「真是活神仙啊,都讓你說著了!一點兒都沒差!」
王賢輕捻長髯,矜持地笑著,一副高人做派。這時,戴華端著兩碗粥回來,聽到兩人的對話,暗暗偷笑。這裝神弄鬼的把戲,是錦衣衛的基本功,自家大人自然更是不在話下。關鍵就在於察言觀色,從對方無意中透露的情報里做出判斷……譬如這教徒,在來的路上,旁人都喊他六哥,資歷更老些的,則叫他『二馬』,二馬者馮,六哥自然是排行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