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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老奴還沒來得及稟報,王賢早就有預謀的將錦衣衛的人員設施悄悄遷出京城,轉移到山東去。如今在獄神廟的那個錦衣衛衙門,只剩一個空殼子而已!」老太監添油加醋道。
「一派胡言。」朱棣皺眉道:「錦衣衛官兵都是世代忠良的軍戶出身,豈能一股腦跟他一起脫離朝廷?」
「老奴指的是最要緊的北鎮撫司,王賢把他的一干黨羽,還有他糾集的那幫三教九流、江湖人士,全都安插在裡頭,這幫人還有他們的徒子徒孫,差不多有成千上萬,卻是死心塌地地為王賢賣命。」怕朱棣不信,老太監還特意強調道:「王賢在山東時,手中有上千杆新式火槍,威力性能強於神機營一大截,但老奴接掌錦衣衛後,上下搜遍,也沒有找到這樣一桿火槍。另外,王賢回京時,身邊有四五百槍手護送,一看就是出身錦衣衛,這些人寧肯放棄自己的身份,也要跟他和朝廷作對到底……」
「……」朱棣的神情陰沉下來,如果老太監不是誇大其詞,那麼自己還真低估了王賢。本以為解除他的錦衣衛官銜,再將他調出山東,王賢就一點硬實力都不剩了,但現在看來,那廝似乎還隱藏著不少東西……
第1086章 淚
「你說,那些老百姓到城門口迎接他,也是王賢一黨煽動的?」朱棣眉頭緊皺,緩緩問道。
「皇上,一定是這樣的,不然王賢何時回京,老百姓怎麼會知道?」趙贏恨恨道:「就算是知道了,又怎麼會成千上萬人去迎接他?若沒有人在背後煽動,王賢何德何能,能讓老百姓為他發瘋?」
「嗯……」朱棣對這點倒是頗為贊同,在他看來,王賢當不得老百姓如此厚愛,這大明朝除了自己,誰也當不得!沉吟片刻,朱棣緩緩道:「你說他意欲何為?」
「以老奴愚見,這一定是王賢一黨在製造輿論,煽動民情,妄圖使皇上迫於壓力,殺之不得!」趙贏陰惻惻道:「而且老奴懷疑,這背後還有旁人的影子,畢竟單憑一個王賢,還鬧不出這麼大動靜來!」
「你是說……太子?」朱棣眉頭一跳,這正是他最擔心的地方。
「老奴不敢妄揣……」趙贏趕忙低聲說道。見自己成功地轉移了皇帝的注意力,避免被皇帝追究被劫走欽犯的罪責,老太監這才暗暗鬆了口氣,便也不再多說。
「朕知道了……」朱棣點點頭,看一眼趙贏道:「這次的事情,朕權且給你記下,待下回再出了簍子,數罪併罰,定叫你好看!」
「老奴謝皇上,老奴定將功贖罪。」趙贏趕忙磕頭謝恩不迭。
「這陣子讓東廠錦衣衛全都最高戒備,不要放過任何風吹草動。」朱棣再加重語氣強調一句道:「這一兩個月內,不許出任何差池,聽明白了嗎?!」
「老奴謹記。」趙贏忙應一聲。
「去吧……」朱棣揮揮手,待老太監退下,他便拄著一根三尺長的拐杖,在寢殿中緩緩踱步開了。身後的鄭和不敢攙扶,因為皇帝希望靠自己的力量行走;但也不敢雙手離皇帝太遠,唯恐皇帝腳下一軟,摔出個三長兩短……
鄭和就這樣無聲地跟在皇帝身後,雙手距離皇帝的後背不過幾寸,弄得朱棣又好氣又好笑,回頭用拐杖朝鄭和點去道:「你是吊靴鬼不成?」
「皇上您走您的,老奴不礙著您。」鄭和輕聲道。
「你這樣,讓朕怎麼想事情?」朱棣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雙手握住杖頭,拄在地上嘆氣道:「你說,今日這一出,會不會是太子在向朕示威?」
「太子殿下敦厚純良,應該不會幹這種事情。」鄭和心裡頭,對朱棣這種『被迫害妄想症』很不以為然,只能力所能及地勸道:「就算有人在背後煽動,也應該只是王賢力圖自救的把戲而已。」
「朕倒不擔心王賢,管他多大的能耐,進了京城便如進了牢籠,生死已在朕一念之間。」朱棣說話間,終於露出當年霸氣四射的崢嶸道:「他折騰得再厲害,也無濟於事!」
鄭和卻聽出朱棣心中的猶豫,試探著問道:「皇上是不是,還沒拿定主意,到底如何處置王賢?」
「嗯……」朱棣也不瞞著忠心耿耿的鄭和,在他的攙扶下坐回軟椅,緩緩道:「他敢殺我兒孫,欺凌君上,朕自然是留他不得。但是什麼時候要他的命,朕確實沒想好。」說著看看鄭和道:「現在朕有兩個選擇,你幫著參詳參詳。」
「皇上請講,老奴聽著就是。」鄭和趕忙應道。
「一個是先留著王賢,等待江南的夏糧解運進京,那時朕勒緊褲腰帶,也會支持張輔將白蓮教徹底消滅,到時再誅殺王賢,自然沒有任何後患。這種法子最穩妥,可朕忍不下這口氣。」朱棣黑著臉,幽幽說道。
「那另一個法子呢?」鄭和輕聲問道。
「另一個法子,是立即誅殺此獠,如果他真是山東那幫人的首腦,正合擒賊擒王。」朱棣咳嗽一聲道:「可他要不是首腦,或者山東那幫人離了他也照樣轉,一殺王賢,山東可能就重新亂了!而且太子兔死狐悲,說不定會狗急跳牆,到時候諸多局面一同到來,朕可能會措手不及。」
說完,朱棣惱火地重重拄一下拐杖,不爽道:「都怪你師傅太不中用,那麼多人能讓佛母跑掉,才給朕平添了這份苦惱!」朱棣很清楚,不管營救佛母的幕後黑手是不是王賢,就憑對方如此大動干戈,也要救出佛母,就說明那女人對山東的影響力。她逃脫之後,肯定會回山東,讓朱棣心頭蒙上一層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