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6頁
「哎……」聽到『兵權』兩個字,金幼孜就一陣陣頭暈,滿嘴苦澀道:「這恐怕辦不到……」
三人神情暗淡,再次陷入了沉默。
誰都知道兵權是皇權的保證,從朱元璋到朱棣,都是行伍出身,本身就是軍中第一人,所以無須擔心兵權旁落。但因為朱棣對朱高熾二十年如一日的提防警覺,使朱高熾始終無法染指兵權,只能與文官結盟,這就造成了朱高熾和軍方,和將門勛貴的疏離隔閡,形同陌路。
就算朱高熾已經是皇帝,要想從將門勛貴手中把兵權拿回來,也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能補上皇帝這塊短板的,唯有王賢。
原本按照皇帝和大學士們的路線圖,登基之後,將由王賢來掌握京中的主要兵權,震懾那些勛貴,讓他們不敢鋌而走險。可王賢居然跑去山東躲風頭去了,讓皇帝在軍中徹底失語……
這時候,最穩妥的法子是對武將懷柔,徐徐圖之,等到把兵權拿回來再大展拳腳,可朱高熾等不及,文官們又私心作祟,攛掇著皇帝繼續按照原先的計劃行事,所以才會出現今日之危局!
第1159章 出殯
「說來說去,還是繞不開姓王的……」金幼孜充滿挫敗地長長一嘆。
「確實。」楊榮苦笑一聲道:「所以還得再想辦法,把他從濟南請回來。」
「難啊。」金幼孜大搖其頭道:「我看他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不會來。」
「不會,他不過是想要個好價錢罷了!」楊士奇冷笑道:「他要真是鐵了心不回來,幹嘛要讓人緊盯著京城的局勢?無非是想在合適的時間,拿到最大的利益罷了。」
「什麼時間?多大的利益?」金幼孜沉聲問道。
「我們就要完蛋的那一刻,他才會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楊士奇冷聲道:「到時候,他自然予取予求。」
「我們要完蛋的那一刻?」金幼孜倒吸一口冷氣,咬牙切齒道:「就不信沒了他王屠戶,還吃不了帶毛的豬!讓他等著吧!」
「……」楊榮嘴唇翕動一下,沒有說話。
英國公府。
勛貴們以拜年為名,齊聚張輔家中。與金幼孜等人愁雲慘澹截然相反,勛貴們的臉上全都興奮無比。他們還沉浸在昨日張輔帶來的亢奮中。
「公爺,您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呀!」
「哈哈就是,公爺一發威,皇上也只有縮頭的份!」
「這下看他們還敢再胡來!」
張輔面上卻沒有半分得色,沉靜似水道:「本公也是迫不得已,若非皇上倒行逆施到了這種地步,我是絕對不會說出那種話來的。」
「就是,皇上實在太過分了!也幸虧有公爺在,不然咱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勛貴們卻依然諛詞如潮,聽的英國公皺眉不已。
張輗見狀,清了清嗓子,高聲道:「諸位不要高興得太早,皇上還什麼都沒答應呢。咱們得再接再厲!」
「不錯。」張輔點點頭,沉聲道:「既然已經邁出這一步,咱們便沒有回頭路了,不能讓皇上讓步,咱們就全都得遭殃。」
「公爺和侯爺說的是,咱們早就豁出去了!」勛貴們義憤填膺地嚷嚷道:「寧肯站著死,也絕不跪著生!」
「公爺,您發話吧,咱們該怎麼幹?上刀山下火海,爺們們絕不皺一下眉頭!」
「好,軍心可用!」張輔目光掃過一眾勛貴,沉聲說道:「本公近日將謀劃一件大事,諸位到時全力配合本公即可!」
「我等必效死力!」勛貴們轟然應諾。
待勛貴們散去,大廳中只剩下張輔和張輗兄弟倆。張輔一改在人前信心滿滿的樣子,神情憂慮道:「你可親眼看到,太孫手中的遺詔了?」
「太孫確實有遺詔,但他十分小心,只拿在手中給我看了一眼。」張輗回憶著當日的畫面,緩緩說道:「不過還是能斷定,那遺詔確實是真的,而且明白無誤地寫著,傳位給太孫而不是太子。」說著奇怪地看一眼兄長道:「大哥不是問過一次了嗎?」
「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太孫既然有傳位遺詔在手,為什麼不早拿出來?」張輔眉頭緊皺成個『川』字。
「我也問過殿下,他的說法是,當時想的是,如果自己越過父親登基,那讓太子該如何自處?自己就是當上皇帝,也會被人指責不孝。」張輗答道:「所以他沒有一早拿出來,是現在看到太子一登基就把先帝全盤否定,要將我大明的立國之基徹底毀掉,才深感後悔,要改正自己的錯誤。」
「這種說法,倒也解釋得通。」張輔手指在桌面輕叩,沉吟道:「但是以你看來,太孫殿下是那般忠孝純良之輩嗎?」
「說實話,不像……」張輗撓撓頭,實話實說。他看看兄長,問道:「那以大哥之見,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想不通。」張輔搖搖頭,嘆氣道:「算了,事到如今,多想無益。」
「是啊,咱們是被皇上逼到懸崖邊,就算沒有這道遺詔,該干還得干!」張輗點點頭,恨聲說道。
「嗯,那件事,你要仔細處置,千萬不能出一點差池。」張輔點點頭,囑咐兄弟道。
「大哥放心,我會小心的。」張輗滿口應下。
轉眼到了正月十八,這天是大行皇帝靈柩移出皇宮,到長陵安厝的日子。
長陵是永樂皇帝生前為自己選定的吉壤,永樂五年,徐皇后去世後,朱棣便讓人去北京而不是在南京選擇陵址。顯然從一開始,朱棣就下定決心遷都北京,不和自己老爹死後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