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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間,李春便被兩個鬼卒用冰冷的鐵鏈鎖了,牽著他進了重重殿閣,李春早就魂不附體,身不由己地隨著那鬼卒穿過一間間殿堂,但見那殿中毫無例外陰氣森森,只有黯淡的綠色的光,照射在那些鬼卒身上分外可怖。更可怖的是那些在鬼卒手下受刑的人,有的被下在沸騰的油鍋中掙扎,半邊身子都只剩骨頭,卻仍然慘叫不已;有的被大鋸鋸成兩段,上半身還茫然地爬著,尋找自己的下半身。還有那女犯,被鬼卒掰開嘴,用鐵鉗拔出舌頭,那連根而出的舌頭,帶著血甩在李春眼前,縱然他曾以酷刑為樂,也再次被嚇昏過去!
到了這會兒,李春已經對自己來到陰間深信不疑了,當他看到那些受刑的犯人,陡然想起了自己在陽間的罪行,真要是追究起來,可謂是罄竹難書啊!這要是判起刑來,還不得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待到李春再次轉醒,便見自己跪在大堂上,堂上設了一張大大的公案,中間也無高照等物,唯有一對燭台上,點著綠豆大的綠蠟燭,光芒幽幽,隱隱能看清,公案後端坐個身穿龍袍,頭戴帝王冕的黑面虬髯的帝王,顯然是閻王爺無疑!
在閻王下首左側,則立著個身穿大紅蟒袍,頭戴烏紗的官員,只見他左手持著一本案卷,右手執定一枝鐵筆,只見他面色靛青,神目如電地朝自己望來,李春直感覺自己的肺腑都被看透了,所有的秘密都盡收對方眼底!
顯然,這是判官!
那閻王和判官之下,又侍立著許多丈二高的牛頭馬面,各持鬼頭刀、白骨棍,威風凜凜立在堂下。
被這群巨大的鬼神包圍著,李春感覺自己像是嬰孩一樣,忙雙膝跪地,磕頭如搗蒜,他知道自己乾的那些事兒,能在陽間瞞得過人,卻瞞不過陰間的閻王,一筆筆都在生死簿上記著呢,抵賴不得,只能搶先坦白,爭取寬大處理了……
這時候,那黑無常不知從何處出來,又是懸空著飄到閻王駕前,唱個喏道:「奉閻王差遣,將大明應天府人氏李春帶到,請判官驗明正身!」
「所拘不錯,正是此人。」那判官點點頭,朝閻王爺拱手道。
「唔,你退下吧。」那閻王爺一開口,聲音如洪鐘一般,震得整個閻王殿都嗡嗡作響。
黑無常又行了禮,便飄然離去了。便聽那閻王洪聲問道:「崔判官,此人在人間有無罪行?」
那崔判官便翻開手中的生死簿,念念有詞一番,抬頭厭惡地瞥了李春一眼,然後對閻王稟報導:「啟稟大王,此人作惡多端,其罪行真可謂罄竹難書,怙惡不悛吶!」
閻王聞言震怒,重重一拍驚堂木,便聽殿外雷聲滾滾,只聽閻王暴喝道:「既然如此,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受那蒸籠炮烙、刀山油鍋、磔刑刀鋸之刑,永世不得超生!」
「喏!」閻王一聲令下,那牛頭馬面便舞動刀槍,朝李春刺來,李春一句『大王饒命』還沒出口,肩背上早已中了一槍,頃刻之間,血流不止,李春卻感覺不到多少疼痛,心說我果然是死了……
兩旁正要一齊動手,將李春叉入地獄,那崔判官卻喊一聲道:「且住!」
第0605章 招供
崔判官的地位看起來不低,這一聲讓閻羅殿內的牛頭馬面停住手,閻王爺則有些不快道:「崔判官,你什麼意思!」
「大王且請息怒,為臣突然發現,這陣子有幾個冤鬼來閻王殿告狀時,狀告的正是此獠!」崔判官忙解釋道:「那幾個冤鬼怨氣衝天,又不肯去投胎,整日在殿外鳴冤,煞是惱人。這李春縱難逃陰譴,何不將那幾個冤鬼提來對質,以解他們的怨氣!」
「不錯。」閻王爺一尋思,轉怒為喜道:「把那幾個冤鬼帶來!」
兩旁的牛頭馬面忙一聲應答,但見大殿中陰風颯颯、燈火昏暗,鬼哭聲一陣緊似一陣。
不一會兒,牛頭馬面帶上一個無頭鬼,那鬼身材高大,穿著一身死囚服色,手裡抱著一顆血淋淋,死不瞑目的腦袋!那腦袋七孔流血、面目猙獰,但李春還是能模糊看出,似乎是那被處決的齊大柱!
更讓人驚悚的是,那腦袋竟然說話了,他憤恨地盯著李春,咆哮起來:「惡賊,還我命來!」
「齊大柱,你且站到一邊,若再敢咆哮閻羅殿,非把你打入血池地獄!」崔判官沉聲訓斥道。
那頭顱才畏懼地閉上嘴,被身軀捧著退到一旁,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卻仍在黑暗中憤恨地注視著李春。
不一會兒,又有個伸著長長舌頭的老婦被帶上來,那『齊大柱』一見到她,就哭喊著叫『娘』,顯然這老婦便是齊大柱的『老娘』,當日那齊大柱被處決後,他娘也跟著上吊死了,所以成了吊死鬼。
娘倆見面抱頭痛哭,見閻王爺又流露出不耐之色,崔判官趕忙示意牛頭馬面將他倆分開。
下一個被帶上來的,是個七竅流血的壯碩中年人,這人李春不認識,但憑猜測也知道,他是被自己侄子毒死的張鐵匠。
不過李春倒是認識第四個帶上來的冤鬼,竟然是那覆審此案的原刑部郎中嚴清,嚴清不像別的鬼那麼沒規矩,向閻王爺恭敬行了大禮,便在指定的位置立好了。
陰曹地府就有這個好處,不愁沒有人證,就連那做了枉死鬼的張狗子的娘張馬氏,也被從枉死地獄帶到了殿中。待這些冤死鬼一個個立在李春面前,若非是覺著自己已經死了,李春定要被活活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