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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賢翻翻白眼,盯著吳為道:「在浦江,你說過一句話,我記憶猶新……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不管釀出的是苦酒還是美酒,都要捏著鼻子喝下去。」
「我說過麼?」吳為撓撓頭。
「是我一意孤行,把大家帶進大戈壁的,造成現在這個局面,全是我的原因,你說我該不該負責?」王賢不讓他打岔,逼問道。
「那也是為了我們博爾濟吉特族好……」
「男人說話,女人少多嘴……」王賢訓她一句,對吳為道:「你回答我?」
「我覺著別吉說得沒錯。」吳為小聲道。
「少來這套。」王賢喘息幾下,憋足力氣拉長音道:「吳為,這是軍令!別忘了我們還是在戰場上!」
「是!」吳為只好含著淚應下,歉意地對寶音搖搖頭,出去傳令準備開拔。
「嘿嘿,他還是聽我的……」見寶音氣鼓鼓的樣子,王賢嘿嘿直笑,氣得寶音轉身出去,理都不理他。王賢尷尬地心說,這北地胭脂就是烈啊,清兒那樣的江南美人,就不會這麼大脾氣。
出發時,寶音又進來了,不由分說,把他背起來就往外走。
營帳外頭,停著一輛馬車,上頭支著帳篷,裡面鋪著寶音的被褥。她把王賢塞進車裡,裹好被子,王賢剛要張口,卻見她柳眉倒豎道:「不許說話不許動不許不聽話!」
王賢苦笑道:「你說順口溜呢……」但聽了寶音下一句,他不敢廢話了,「不然把你綁起來,嘴裡塞上臭襪子!」
「暴力……」王賢嘟囔一聲,央求道:「至少把這帳篷去了,不然我怎麼帶路?」
「不就是照著羅盤往北走麼……」寶音道:「讓許大哥帶著走就好。」
「沒那麼簡單……」王賢苦笑道:「那樣會鬼打牆的。」說著嘆口氣道:「那些找水回不來的兄弟,就是沒按照我說的法子設置路標,或者碰上沙塵暴,讓他們的路標消失,才會迷路的。」
見王賢說得煞有介事,寶音只好將帳篷給他去掉,卻把他包成個粽子,王賢帶了一會兒路,卻放棄道:「不行,我看東西重影……」讓寶音把許懷慶叫過來,告訴他如何在戈壁里走直線。
原來,人平時走路,兩條腿跨出的步子,步幅上有微小的差別,如果不隨時校正的話,最終會繞成一個大圈子,又回到起點。但大腦可以根據眼睛看到的景物,而自動校正方向,所以人可以隨時調整,不至於走彎路。但在戈壁里,因為沒有參照物,人就算有羅盤指引大方向,大腦還是無法隨時校正行走的方向,所以還是會不知不覺走偏。
王賢說了好幾種方法,許懷慶都聽得一頭霧水,只好讓他用最簡單的『疊標線法』,每走一段距離,在背後豎一個路標,不斷回看所走的路線上的標記是否在一條線上,便可以得知是否偏離了方向。
「這法子簡單。」許懷慶聽了咧嘴笑道。一路上小心翼翼,雖然慢了些,但好歹沒走彎路。
到了宿營地,衛士們支起帳篷,將王賢小心抬進去,寶音便給他脫衣服……這可不是耍流氓,而是王賢規定的紀律。按他的說法就是,在陽光下,穿著衣服比不穿衣服出汗多,在帳篷里,不穿衣服比穿著衣服出汗多。所以行軍時,所有人都包得嚴嚴實實,只露著眼睛和鼻孔,但下營後,鑽進帳篷里,就不分男女都要脫掉衣服了……當然營地分男營女營,就是王賢也不得越雷池一步,但寶音要照顧他,悍然打破了規矩,把他脫得光溜溜。
經過一上午的顛簸,王賢的狀況比早晨還糟糕,但不妨礙他害羞道:「至少留一條底褲吧。」
「又不是沒見過……」寶音小聲嘟囔一句,不過還是手下留情,沒有脫他的褲衩。
將王賢放躺下,她便拿水袋餵他喝水,王賢只抿了幾口就閉嘴不喝了。
「繼續喝。」寶音催促道。
王賢搖頭道:「今天夠量了。」
「你是病號,按規定可以喝雙份。」寶音道:「再把我那份也喝了。」
王賢閉嘴不喝,寶音氣道:「不喝就倒掉!」說著便作勢把水囊往地上倒。
「別發瘋!」王賢可知道什麼叫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了,他是拿這個火辣的蒙古妞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再喝兩口就是。」
話音未落,寶音已經將水囊挨到他嘴邊,王賢不禁張嘴貪婪地接著,隨著水涓涓流入喉管,整個人如久旱逢甘霖的草木,舒服得要呻吟起來。突然他察覺到不對,寶音竟然不住手,把水囊里的水一股腦都灌到他嘴裡……雖然一共也沒有多少水。
「太胡鬧了!」王賢氣壞了,咳嗽道:「你讓我壞了規矩,還怎麼去管人家?」
「我管不了那麼多。」寶音咬著乾裂的嘴唇,一雙眼裡滿是堅定道:「我現在只管你!」
「胡鬧……」王賢直翻白眼,女人就是不可理喻。「你自己喝什麼?」
「我不渴。」寶音給他打著扇子道:「別浪費唾沫了,老實睡覺吧。」
為了觀察他的情況,這天寶音就沒離開他的帳篷,不時摸一摸他的額頭,給他打扇子降溫。但王賢身上還是越來越燙,到了傍晚時分,他已經有些燒糊塗了,不停說起了胡話。
寶音忙讓吳為來看看,吳為嘆氣道:「沒有水沒有藥,只能靠大人自己挺過這一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