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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道理啊?」朱瞻基皺眉道:「又不是讓你頂替他們的差事。」
「還沒請問……」聽他提到這茬,王賢問道:「你到底想讓我幹啥?」
「你的心終於回到我身上了?」朱瞻基哂笑道。
「回來了,以後一心一意為殿下效犬馬勞。」王賢訕訕道。
「這還差不多。」朱瞻基高興笑道。客觀而論,他具備成為優秀領導者的一切條件。王賢剛到京城時,朱瞻基雖然很需要幫手,卻能體諒他的狀況,不僅不提任何要求,還積極幫他解決問題。
在這個過程中,王賢對他的感情不斷深厚,現在問題解決,自然會全力以赴為他服務,效果要比三心二意好上太多。為什麼有的領導者,到最後眾叛親離,另一些領導者卻可以獲得所有人的竭誠效勞,很大程度上,區別就在於這一點上。
這種高明的馭下之道,許多人到老都不明白。但朱瞻基在十六七歲年紀,就已經稔熟於胸了,他微微一笑道:「今兒晚了,明日一早你跟我去軍營就知道了。」
「好吧。」王賢只好等明天再揭開謎底。
結果當天晚上,他失眠了……說實在的,他起先以為那勞什子幼軍,是皇上給愛孫的大玩具,自己就是來京城陪朱瞻基鬥蛐蛐玩的……弄臣。但老道的周新點醒了他,要是以為幼軍是小孩過家家,就大錯特錯了!
要知道,在歷代王朝的軍隊序列中,總有一支精銳親軍,是隸屬於太子的,作為一國儲君權威的背書。比如隋朝的太子三衛、唐朝的東宮左右衛以及本朝的府軍前衛。雖然因為靖難的原因,這支親衛被廢除,但這些年來,一直有為太子恢復親衛的呼聲。
但皇上遲遲沒有答應,直到去年才下令為太孫組建幼軍,供其操練陣仗、出入拱衛,這分明就是太子親軍的雛形,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被賜予番號,成為大明的正式軍隊。再說遠點,朝廷大概還是要對韃子用兵的,按皇上的性子,八成又要親征。以皇上對太孫的期許,很可能會帶朱瞻基上戰場。這樣一假設,幼軍的使命就呼之欲出了。
機會就在於,現在絕大多數人,把幼軍當成小孩兒玩意兒,但太孫無疑是很高度重視此事的。如果他能積極的表現,自然會給太孫留下極好的印象。若是將來真有機會上戰場,更可能獲得超乎想像的回報。
那可是跟著太孫上戰場啊,既風光又升得快,還絕對安全,實在沒有更好的捷徑了!
翌日卯時,便有宮人叫王賢起身,到正廳與朱瞻基共進早餐後,兩人便乘車趕往位於城北的幼軍軍營。大明的京城,仍留有濃濃的太祖烙印,城北是守軍的防區,大量的禁軍駐紮於此。因此城北主要的建築便是軍營,隨著時間變遷,許多軍隊撤銷、移駐,不時有營盤空出來。去歲永樂皇帝下旨,為太孫組建幼軍,負責招兵的兵部,便為太孫選定了位於城北金川門內的一處軍營。
往金川門的馬車上,朱瞻基才對王賢交了底,「這支幼軍去年開始組建,今年年初人員才陸續抵京,然後由兵部教了倆月的規矩,其實不久前才交到我手裡。本以為會給我配個老將軍掌舵,誰知皇爺說,那樣我就成傀儡了,要讓我親自操練軍隊,所以沒有老將,只准從二十歲以下、尚未襲職的將門子弟中挑選幫手。」
「這是在給你機會培養班底呢,是好事兒。」王賢道。
「我知道。可是你也知道,勛貴將門都是和我那二叔穿一條褲子的。」朱瞻基鬱悶道:「他打了聲招呼,那些和他相好的公侯伯爺,便不許子弟加入幼軍。」
「不是也有不少勛貴子弟麼?」
「基本都是靠邊站的太祖朝勛貴,他們想鹹魚翻生,讓子弟跟我混。」朱瞻基道:「像陽武侯這樣的當權大佬,是因為和紀綱有大仇,繼而連帶我二叔一起恨上了的,才會故意跟他唱反調,讓子弟來跟我混。沒有第二例。」
「這很重要麼?」王賢意識到,對方是在委婉告訴自己,要跟薛家那倆寶貝搞好關係。他不明白,朱瞻基為何如此看重那倆紈絝:「我的意思是,沒有勛貴子弟,和有勛貴子弟有何區別?舊勛貴和新勛貴又有什麼區別?」
「區別大著呢,」朱瞻基苦笑道:「要知道,我大明朝軍民之間,涇渭分明已經幾十年了,訓練打仗那是軍戶的事兒,民戶就是耕田種桑,這次幼軍卻破天荒的,盡從民戶中招人,所以一點習武的底子都沒有。」
「白板不好麼?想練成啥樣是啥樣。」王賢道。
「說得好!」朱瞻基露出讚賞的目光道:「我也是這樣想的!」說著苦著臉道:「可是沒有軍官你怎麼練?必須要有大量的老於行伍的中下層軍官,才能把那一萬多老百姓變成兵,然後才談得上操練。」
「不是讓勛貴子弟來當中下層軍官吧?」王賢心說,我怎麼聽著這麼不靠譜呢。
「當然不是,勛貴武將們雖然各個都是帶兵的好手,但他們的兒孫……實在是不提也罷。」朱瞻基嘆口氣道:「我看重的不是他們,而是他們父輩的人脈。你這麼聰明,就不用明說了吧。」
「懂了。」王賢點點頭,朱瞻基給勛貴子弟一個中高級軍官的位子,為了不讓兒孫丟臉,勛貴們定會選一批靠譜的部下,給子弟當手下。這樣雖然會讓軍中派系林立,卻是讓從零開始的幼軍,快速成型的好辦法。而且朱瞻基是太孫,非但不怕派系,反而樂於看到派系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