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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府驚得都顧不上呵斥醫官了,忙問道:「你能治麼?」
「至少山西省內,下官不敢妄自菲薄。」醫官有些驕傲道。「下官祖上正是寫《傷寒雜病論》的醫聖!」
「失敬失敬,」賀知府鬆口氣道:「那就趕緊開方子抓藥,這段時間你不用干別的了,專門照料欽差大人,」說著狠狠一瞪眼道:「要是上差有個不妥帖,你就找根繩子吊死吧!」
「是。」醫官無奈地應下,還以為搬出老祖宗來,能讓知府大人放尊敬點呢,誰知在人家眼裡,醫聖也不過是個大夫。
又吩咐周管家要照顧好欽差的起居,賀知府這才離開了欽差行轅,上轎道:「去藩台衙門。」
轎子抬到布政使司,賀知府下轎便直奔後衙,問明白張藩台正在暖房中擺弄花草,便輕手輕腳進去,果然見張藩台在小心修建一盆名貴的蘭花。
賀知府便立在一旁靜靜看著,待其放下剪刀,才輕輕叫了聲『藩台』。
「回來了?」張藩台早就發現他了,只是這會才開口道:「怎麼樣,咱們的欽差大人查出什麼了?」
「今天不方便問,」賀知府回稟道:「咱們的欽差大人病了。」
「病了?」張藩台微微皺眉道:「什麼病?」
「傷寒。」賀知府道:「下官已經讓醫官給看了,確實病得很重,說得躺上好一陣子。」
「得,這小子來咱們太原養病來了。」張藩台笑罵一聲,倍感輕鬆。
賀知府笑笑道:「好好養病,比什麼都強。」
「是這個理,」張藩台點點頭道:「那就讓他好好躺著吧,可別歿在咱們太原。」
「下官已經吩咐下面,把他給看護好了,不勞藩台費心。」賀知府道。
「很好。」張藩台突然笑起來道:「真是天佑我山西,本以為三路欽差,氣勢洶洶而來,我們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誰承想,居然雷聲大雨點小,一轉眼就消停了。」
「怎麼?」賀知府忙問道:「另外兩路欽差有消息了?」
「有了,查宣府官場抗旨案的,是錦衣衛鎮撫龐瑛。」張藩台拿起賀知府奉上的白巾擦擦手,示意他到花房外間坐,自己也踱步過去道:「你說這號人物去宣府,能查出個啥來?」
「宣府的官員,怕是要倒大霉了。」賀知府輕聲說著,給藩台大人斟茶。
「是,誰讓他們跟錯了貴人呢。」張藩台接過來,呷一口,半晌失望皺眉道:「這是頂級的密雲龍,卻總是喝不出趙王府的味道來。」
在王賢這些杭州人看來,獅峰明前是最好的茶了,但天下認可這點的可不多,至少在皇家眼裡,最好的茶是北苑貢茶密雲龍。這密雲龍數百年來,一直是皇家貢品。由於產量極小,極品更是只一年產五斤,都要如數進貢,外臣很難品嘗得到。張藩台還是年初在趙王的別業里喝過一次,讚不絕口之下,趙王殿下便慷慨地分了他半塊茶餅……哪怕是皇帝最疼愛的小兒子,一年也只能分到一塊茶餅,一下就給他半塊,『慷慨』二字當之無愧。
不過張藩台回山西後,邀請同僚賞茶時,卻只覺得滿嘴苦硬,久方回甜,茶味竟是一般。張藩台本來以為趙王糊弄他,但後來趙王寫信來時,特意說及此事,才知道自己誤會了……原來這茶是要用最好的山泉水沖泡才可。張藩台便讓人從晉祠弄來了山西最好的難老泉,命人再煮一壺密雲龍,一品之下,好了很多,卻依然還有些許濁味,不禁大失所望道。「看來要想喝出密雲龍真正的味道來,還得用京城紫金山上的泉水。」
「藩台,以下官之見,難老泉的泉水,肯定不遜於別處,」賀知府想一想,笑道:「也許這茶湯的濁味,是因為泉水裝在罐里運來,已經失了靈氣,沒那麼新鮮的緣故。」
「唔,有道理。」張藩台點點頭道:「改天咱們去一趟晉祠,在難老泉邊煮上一壺密雲龍,這下總沒問題了吧?」
「應該沒問題了。」賀知府笑道。「那下官便安排行程了。」
第0416章 遺書
既然今日喝不到好茶,張藩台便讓人將剩下的茶葉用罐子密封起來,問賀知府道:「方才說到哪了?」
「說到第一路欽差,是紀綱的心腹,宣大那邊肯定不會出問題。」賀知府笑笑道:「藩台還說他們站錯邊了。」
「不錯,」張藩台緩緩道:「太子爺人是不錯的,但手裡沒有兵,又不夠狠,怎麼能斗得過他兩個如狼似虎的弟弟?我早就說過,太子被廢是早晚的事兒。怎麼樣,現在基本成定局了吧?」
「藩台英明。」賀知府贊一聲道:「那另一路欽差呢?」
「另一路現在大同,是英國公的弟弟張輗。」張藩台道:「這一路派什麼人,都是漢王殿下說了算的,本來以為會派個老成點的來,不過也可以理解,英國公從安南凱旋而歸,如今正炙手可熱,可能王爺也想賣他個人情吧。」
「這張輗是個什麼路數?」賀知府問道。
「說起來,我們還是本家,是以本官派張安去大同給他請安,結果……」張春淡淡一笑,捻起一點茶果慢慢咀嚼起來。「張安,你講給賀大人聽聽。」
「提起這位小爺來,那樂子可大了去了。」隨侍張藩台的心腹張安笑道:「在京里就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如今大同總兵以下,有不少是他老子和他大哥的部下,又要巴結他這位欽差大人,哪能不竭力討好他?」說著嘲諷道:「到了大同之後,這小爺就沒回行轅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