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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想不親自呢……』張永鬱悶地直翻白眼,還是忍不住瞄了那黑貨一眼,呵,好大的貨。看得張永更加鬱悶,不小心又尿了一手……
『他媽的晦氣!』張永暗罵一聲,卻又發作不得,只好趕緊尿完了,想提褲帶,又怕髒了衣服,想先洗手,卻又怕掉了褲子,正左右為難呢,就見那黑廝持著個水瓢立在自己一旁,那張黑白分明的臉上,笑得很是猙獰,語氣卻很是討好:「小人伺候大人洗手。」
「不用。」張永劈手奪過水瓢,仔細沖洗兩隻手,才把褲帶系好,悶聲道:「多謝了。」說完轉身就要離開。他實在不想在這樣黑漆漆的夜裡,跟一個這副尊容、這身打扮的傢伙站在一起。
「大人留步。」那人卻不想讓他走。
張永眉頭皺起,轉身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他是武將世家、自幼習武,並不擔心個唱戲的,會威脅到他的安全。他只是有些憤怒,對方什麼身份,也敢叫住自己,而且鳥還比自己大好多。
而且好像後者比前者更讓人憤怒……
「你們班主怎麼教的規矩?」
張永剛要呵斥對方,卻見那人露出神秘的一笑道:「張大人,你容我洗洗臉。」
「越說越不像話了,你洗不洗臉與我何干!」張永拂袖欲走,只聽對方幽幽說一句:「我是王賢。」
「我管你咸還是淡……」張永順嘴說到一半,突然愣住了,死死盯著對方道:「你說你是誰?」
王賢忙著洗臉,顧不上搭理他,伸手含糊道:「毛巾……」
「呃……」人就是這樣賤,剛才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哪怕他跟自己說句話,張永都覺著是莫大的冒犯,現在知道對方的身份,哪怕還不確定,他都乖乖遞上毛巾,沒覺著自己被冒犯。
王賢用毛巾使勁擦了把臉,轉向張永道:「現在看著怎麼樣?」
張永借著燈光仔細端詳,一看確實是王賢,不禁苦笑道:「還是黑……哎喲我的仲德賢侄,你沒事兒實在太好了,可把太子太子妃擔心死了……你這是唱得哪一出啊?」他只是署理都督府,本職還是錦衣衛的都督僉事,算是王賢的上級。更重要的是,他是太子妃的哥哥,太子妃對王賢以子侄視之,他當然不能生分。是以一直以賢侄相稱。
張永看到王賢,真跟看到救星一樣,實在有太多話要跟王賢講,短短一段話里就有好幾層意思。
「打焦贊啊。」王賢笑道。
「我是說,您這身打扮這是為啥?」張永苦笑道。
「為了見你啊。」王賢道:「現在還沒人知道我回來呢。」
「為啥?」張永情不自禁地壓低聲音道:「是為了保密麼?」
「當然了。」王賢笑道:「張大人也是從錦衣衛衙門出來的,該知道那幫人是何等的無孔不入,我想掩藏自己的行蹤,只能出此下策。」
「不錯,我府上也有紀綱的眼線,明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卻不能動他。」張永嘆氣道:「不過好在今天他鬧肚子沒來看戲,不然非被看出破綻不可。」
「看來我們運氣不錯。」王賢慶幸地笑笑,他當然不會告訴對方,那人之所以鬧肚子,是被北鎮撫司安插在府上的奸細害的。「不過張大人,咱倆就站在茅房裡聊?」
「是啊,臭不說,還不時有人來。」張永笑道:「也沒法請你去書房……這後面有個涼亭,這時候都去看戲了,沒人會打擾。」
「好。」王賢點點頭,從善如流。
須臾,兩人立在涼亭中,王賢還是那身戲服,背上插著旗,樣子很是滑稽,但兩人的臉上已經沒了笑容,因為話題已經沉重起來……
「賢侄是怎麼脫險的?」張永問道。
「說來話長,回頭再跟大人細聊。」王賢不想跟他說這茬。
「也是。」張永點頭道:「太子太子妃知道你回來了麼?」
「我已經派人秘密稟報太子了,但並未去太子府拜見。」王賢嘆氣道:「現在多少雙眼睛盯著那裡,就是一隻蒼蠅飛進去了,也能被分出公母。」
「是啊。」張永深以為然道:「我為了避嫌,已經好一陣子沒去看望太子妃了,只能一下值就把自己關在家裡。」
「對了,大人現在署理右軍都督府。」王賢笑道:「終於可以離開錦衣衛,大展拳腳了。」
「嘿……」張永卻一陣泄氣道:「你真這麼覺著?」
「難道不是麼?」王賢問道。
「不瞞你說,我現在感覺自己就是一鐵匠爐子。」張永滿嘴苦澀道。
「怎麼講?」王賢笑問。
「下頭受氣、中間躥火,上頭還吃敲打。」張永鬱郁道。他說的下面,指的是那幫總跟他不一調的下屬,上頭,則自然是漢王和那般勛貴了。
「撲哧……」雖然張永的表情很可憐,王賢還是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張大人,您說得實在太形象了,我忍不住……」
「沒關係,笑吧。」張永道:「不過你應該不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當然不是了。」王賢忙斂住笑容,沉聲道:「張大人感覺到沒有,京城即將有大變?」
「是的。」張永點頭道:「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誰能感覺不到呢?」
「張大人覺著這一場,誰能笑到最後?」王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