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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賤』,則是工房,管本縣修造河工,乍一聽都是執役,故名之『賤』。膽子大一點,其實比戶房還肥。」眾人笑道:「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好去處,有道『當官不如為娼,為娼不如從良』。要是能分到倉庫和糧庫去,那真是老鼠掉到米缸里,等著撐死吧你……」
「咳咳。」劉源覺著他們說得有些離譜,便打斷道:「其實哪一房都有好處,也有不好處,比如戶房富,可事務雜且多。累不說,還容易出岔子,吃賠累。倒不如禮房清清閒閒,拿些呆出息,日子過得自在。」
「不過對老弟你來說。」幾個書辦看看門口,壓低聲音道:「千萬別分到戶房裡去。」
「為啥?」王賢聽得很是用心,聞言奇怪道。
「因為李司戶跟你老爹,是多少年的死對頭了。」劉源壓低聲道:「要是分到戶房,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哦……」王賢點點頭,心說,我有得選麼?
一眾前輩又跟他講了會兒古,王子遙和兩個典吏回來了,眾人連忙起身相迎。
「賢哥兒,縣太爺叫你。」王子遙看看王賢道:「用不用找人帶你過去?」
「小侄認識路。」王賢搖搖頭,告辭出去,王子遙便對手下訓話,也沒再搭理他,熱情程度比昨天差了好多。
王賢順著昨天的道,來到月門洞前,便見昨天的門子坐在那裡,他朝那人作揖問好,便要往裡走。卻被那門子攔住,打量著王賢道:「新來的吧,這是後衙,未經通稟不得擅入。」
「是大老爺找我。」
「那也得通稟。」門子撇撇嘴,腳下生根道。
「……」王賢這才明白,這廝是要進門錢,登時一陣不爽。但昨天才往刁主簿的畫上寫字,今天再跟魏知縣的門子吵架,自己在眾人眼裡,就徹底成刺頭了。
無奈,他從靴頁里摸出一張破破爛爛的寶鈔,那門子竟然不收,王賢一翻白眼道:「就這一張,愛要不要。」
「愛進不進、沒錢滾蛋。」門子大怒,一個新來的小白,竟敢對他堂堂門政大爺不客氣。
「這是你說的,那我回去了。」王賢轉身就走。這老東西以為他是新人,就什麼都不懂?求見和應招而來,他能一樣麼?
「唉,別……」那門子這個鬱悶啊,怎麼這小子頭天來,就跟老油條似的。不知是家學淵源還是個愣頭青?
把那張最多值十文錢的破鈔丟給門子,王賢進了後衙。
王賢通稟之後,親隨將他領進外籤押房,等了好一會兒,魏知縣才出來見他,身後還跟著司馬求。
「小人拜見大老爺。」當上書辦以後,除非大老爺命令他跪下,否則面前縣令時,只需作揖即可。
「免了。」魏知縣在主位上坐下,司馬求坐在他右手邊,至於王賢,當然還是站著。
「王賢,本官要謝你兩件事,」魏知縣身穿著七品公服,派頭十足道:「一個是你幫我翻了案子。另一個,是你那首詩,讓本官很受感動。」
「大老爺過獎了。」
「本縣有功必賞,本欲賞你個經制吏,無奈旁人對你的過往頗有微詞,何常那個案子,又無法對他們名言。」魏知縣擺擺手,不聽他廢話道,「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一下,待時機成熟再行提拔。」
「不過你也得爭氣。」司馬求在一旁搭腔道:「早日立個功勞,大老爺就能早日提拔你,否則熬資歷的話,你前面好幾十號人呢,猴年馬月能輪到你?」
「……」王賢又不是真菜鳥,焉能聽不出這倆人是在給自己下套,但他昨晚就想好了,既然得罪了刁主簿,自己就得抱好魏知縣這根大腿。他的福禍沉浮,都在這位縣太爺手裡掐著呢。
只是沒想到,這才第一天,就有自己『立功表現』的機會了,這也太迫不及待了吧?王賢湧起炮灰的自覺,橫下心道:「小人得大老爺垂青,實乃三生有幸,當肝腦塗地,以為報效。」
「唔。」魏知縣聞言大喜,笑道:「別緊張,本官還有些事,讓司馬先生跟你說說安排吧。」說著起身拍拍王賢的肩膀道:「好生練練字,再多讀幾本書,將來考個秀才出來,我也好重用你。」明朝規定,吏及官不入流品者,都有權參加科舉,但這明顯是個嘴炮。
「小人牢記大老爺的諄諄教導。」王賢激動得熱淚盈眶,送魏知縣進去。
待回過頭來,卻見司馬求揶揄地笑著,顯然在笑話自己表演的痕跡太重。王賢咧嘴一笑道:「多謝先生的大恩。」
「咳咳……」司馬求登時心虛起來,王賢的功勞,魏知縣只知道一成不到,其餘九成多,全被自己私吞了,卻對王賢沒有任何回報,此刻還要把他往火坑裡推,實在是不像話。
第0031章 爹坑
外籤押房裡,司馬求對王賢道:「其實你誤會老夫了,我是誠心誠意想幫你謀個經制吏來著,誰知道刁主簿跟我槓上了,大老爺雖然和老夫親近,但也不好得罪刁主簿,只能先把這位子空著,讓你和他小舅子公平競爭……不過你放心,他小舅子不學無術,怎麼會是你的對手,只要你立個功勞,包管大老爺選你上位。」
「在下也是不學無術……」王賢卻不為所動。
「你不一樣的,你是真人不露相。」司馬求一個勁兒地給他戴高帽,越是這樣王賢就越警惕,嘆口氣道:「先生有話還是直說,能辦到的我自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