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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賢的腦袋包成個紡錘,朝他齜牙一笑,氣得何常差點背過氣去。
何福趕緊去後宅通知,這次等候的時間長多了,待何員外六房妻妾並各自丫鬟,還有些僕婦婆子,二十多口女眷,集中到正廳時,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了。
眾差人早等得不耐煩,呼啦一聲穿堂入室,開始地毯式搜查。
「哎哎,別打壞我屋裡東西!」
「要是少了什麼,你們可得賠!」
「真是沒王法了,我們這樣的人家也敢搜!」
鶯鶯燕燕們嘰嘰喳喳,前廳登時成了菜市場……
……
何員外並一眾男丁,都到後面盯著去了,花廳里只剩下胡捕頭並王賢幾個。
胡捕頭卻也沒閒著,一腳踏進菜市場,鷹隼似的目光,在眾女子面前掃過,誰知卻招來一片群雌罵聲:
「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
「賊眼睛盯著哪呢?」
「再看挖了一雙賊眼!」
「還不快出去,不然告你調戲良家!」
見她們一邊罵一邊涌過來,胡捕頭趕緊落荒而逃,身後一片浪笑。
回到花廳,胡捕頭看看兩個跟班,那是田七和林清兒假扮的,任務便是認人。
兩人一齊搖頭,方才胡捕頭頂著狂風暴雨,為他們贏得了足夠的時間,卻都沒見到趙氏的身影,連相仿的都沒瞧見。
「嗯……」胡不留看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王賢,低聲道:「莫非趙氏不在這裡?」
田七和林清兒也緊張起來,今日所有謀劃,都建立在一個假設的基礎上——那就是趙氏在此!
王賢也緊張得手心冒汗,嘴裡發乾,只是在強自鎮定:「不會的,她哪敢露面?指定藏在哪呢。」見胡不留撇嘴,他趕緊解釋道:「何常是不會放心,將她藏在外面的。不然要時時擔心,會不會有人看到她,她會不會露餡?而且這傢伙好色如命,不會放著趙氏那個大美人不碰。放在外面與她相會也麻煩,來往次數多了,總要露出馬腳。」
胡不留不禁點頭,他在外面突審過柱子三個,知道何員外很少出門,更沒有規律可言。至少從安全出發,陽台相會肯定不如金屋藏嬌!
「那該怎麼辦?」
「聽說那是何員外的獨子。」王賢看看花廳與正廳之間,一個粉嫩可愛的小男孩,正在丫鬟的陪伴下逮螞蚱玩。
「我也正有此意。」胡捕頭點點頭,和王賢對望一眼,登時湧起惺惺相惜之感。
於是兩人一合計,決定由老胡把孩子夾回來,連打帶嚇,逼出實話。不過估計那就捅了馬蜂窩,後面難以收場。
正在皺眉間,林清兒自告奮勇道:「我去!」
「你行麼?」胡捕頭皺眉道,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瞧著吧。」林清兒哼一聲,昂首出去。
丫鬟秋香正百無聊賴地看著少爺,便見個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的少年郎走過來。她頭一回見有人,能把捕快衣裳穿得這麼俊,就是太瘦了,瘦得惹人心疼……
不過少年郎卻不是沖她來的,而是蹲下與小少爺一道玩耍,真真好有愛心啊……秋香花痴一發,泛濫成災。
林清兒和那八歲的娃娃,很快便混熟了,兩人一邊逮螞蚱,一邊搭話道:「你叫啥啊?」
「大寶……」
「看來你爹娘很寶貝你呀。」
「那當然。」娃娃驕傲道。
「你有幾個娘呀?」見離著那丫鬟有些距離了,林清兒小聲問道。
「七個……」娃娃不假思索道:「大娘、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六娘、七娘。」
林清兒的心,登時緊成一團,顫聲問道:「我怎麼就看著六個?」
「七娘古古怪怪的,有外人從來不露面。」娃娃撇撇嘴道:「三娘說她是耗子精,一見到生人就鑽洞。」
「瞎說,人怎麼會鑽洞呢?」林清兒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不信拉倒。」娃娃生氣道。
「真有地洞?」
「嗯。」娃娃天真無邪地點頭道。
「在哪?」
「六娘說在我爹床底下,不過我也沒見過……唉,你去幹啥?」
「上茅房。」
「茅房在後頭呢……」
……
少頃,胡不留來到了後院,搜查已經臨近尾聲,只搜到幾根人毛……
張麻子迎上來,擦汗道:「頭,咋辦?」
胡不留沒理他,而是朝北屋走去,便見何員外冷笑連連道:「胡捕頭,咱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
「不忙。」胡不留邁步進了房,便見裡面擺設豪華,氍毹鋪地、金瓶插梅,桌椅家什皆乃檀木,上面還設著錦繡的坐墊靠枕,桌上的杯盤碗盅,乃上好描金瓷器,連筷子都是象牙的。
胡不留兩眼盯著桌上的酒菜杯筷,「公正這是和誰在飲酒?」
「方才與我娘子。」
「不知是哪一位?」胡不留說著,不露痕跡地遞個眼色出去。
「呃……」何常心裡咯噔一聲。
「方正記性這麼不好?」胡不留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機會。
何常深吸口氣,故意大聲道:「我五娘子!」他實指望著,何福他們能機靈點,趕緊出去串供。
殊不知,胡不留問這句話時,已經命人把守住月亮門,不許任何人進出,然後讓張麻子去前面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