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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四具備了這兩大特徵,只見他迅速起身,朗聲道:「這位莫不就是名聞天下的南都寇女俠?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
毫無水準,也毫無來由的客套,乾巴的能擰出水來,你他娘的是佩服人家功夫好,還是佩服人家長得美?
陸四也不知如何稱呼寇白門,叫人家朱夫人顯然不合適,畢竟是個妾。但要叫寇姑娘更不合適,這世上哪有做了人妻的還能喚姑娘的?小姐嘛,也不行,那是待字閨中的。思來想去,也只能用寇女俠這個稱呼了。
「妾身見過都督。」
心裡瞧不起歸瞧不起,寇白門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上前施施然的給陸四行了一禮,典型的明代已婚女子的萬福禮。不過臉上神情看起來卻是十分冷漠的,想來心中有萬分的委屈和萬分的不甘。
想她寇白門堂堂花魁,江南士子官員無不爭相吹捧,千金也難入其閨房一步,出嫁之日三大營五千官兵執紅燈籠開道,風光至極,如今卻被那位風光迎娶她的撫寧侯轉手贈給了流寇賊人,如同一件玩物,試問,寇白門能心甘?
陸四微微點頭,示意寇白門落座,他尚不知那位吊侯爺「送妾」,只道人寇女俠大老遠從南京過來贖夫,心裡有些情緒再正常不過。
廳內哪有椅子,就是十幾張亂七八糟放著的長板凳,好在寇白門個性豪爽,對此倒也沒有嫌棄,再者她現在也沒有嫌棄的資格。
待寇白門坐下後,陸四輕笑一聲,問道:「寇女俠可是見過侯爺了?」
寇白門微微欠身,淡淡道:「都督不必如此稱呼白門,所謂女俠不過是好事者胡亂吹捧而矣,當不得都督如此鄭重其事……都督直呼白門名字便可。」
「也好,我與你年紀相仿,叫你名字也無妨。」
陸四也覺女俠女俠的叫著實在是彆扭,便順水推舟了。這離得近了,再看寇白門,別有一般韻婦味道,再想此女出身青樓,心中不由一盪。
正盪著,寇白門說話了,竟是問了一句:「都督可是言而有信之人?」
「白門以為我是言而無信之人麼?」陸四反問了一句。
寇白門未言,只是輕輕點頭,道:「既如此,都督的兩個條件妾身都應下了,不過二十五萬兩白銀須妾身回去之後才能籌於都督,故都督若想要妾身的人還須等上一段日子。」
說完,她又補了一句,「白門也是言而有信之人,這一點都督大可放心。」
「啊?」
陸四叫寇白門這話聽愣了,什麼二十五萬兩,什麼要人家的人?
那邊孫武進見表功火侯到了,趕緊上前低聲將他與吊侯爺的談判成果說了。
納尼?!
陸四勃然大怒,斥了一聲:「亂彈琴,瞎胡鬧,寇女俠是何等大家,又是何等的性子,豈能如這般兒戲般叫你胡亂安排!你這殺才,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憤怒表情絕非做作,抬手欲給這自作聰明的孫武進一巴掌,然而手到半空卻變成了在對方肩膀上重重一拍。
嗯?
嗯!
孫武進心中頓時有了逼數,立時一臉慚愧裝作不敢言語的樣子。
「這件事想必有什麼誤會,白門姑娘萬萬不要當真。」
朱國弼的贖身銀二十五萬兩,陸四有點嫌少,因為他知道朱國弼很有錢,也正是因為太有錢,所以才被清廷當肥豬一樣敲詐個一乾二淨。同樣,那幫在南都群起降清的勛臣們也無一沒有逃過被清廷大敲竹槓的下場。
這幫明朝與國休戚的「保國一族」大概為清廷孝敬了以千萬兩巨資計算的龐大家產,有了這筆錢清軍才得以繼續南下。
打了幾年後又沒錢了,清廷遂將主意打到了江南士紳頭上,由此掀起了江南三大案,把江南那幫降清的地主士紳骨頭都給敲斷了,悔都沒地悔去。
所以,於其讓朱國弼的銀子資敵,倒不如自家收了過來。但是關於寇白門,陸四必須要表明不會趁火打劫,騎人太甚。
寇白門卻未因此有了什麼指望,而是仍一臉平靜道:「侯爺將妾贈於都督,妾自知命運不由自主……當年也是侯爺用銀子贖我出青樓,如今將我贈於都督也算是還了恩情,今後我與侯爺夫妻情份便盡,兩不相欠……都督若想得妾身,妾縱是再不願也只能委身伺侯,只白門要為侯爺籌措贖身之銀,都督須給白門月余。」
「寇女俠……白門姑娘,這個,那個,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嘛……」
陸四想著的是如何解釋讓寇白門不要誤會,然而對面的寇白門卻緩緩起身,薄唇輕啟:「都督寢室在何處?」
「問這個做什麼?」陸四也是不解起身。
在盯著陸四約有十數個呼吸後,寇白門竟是說道:「妾現去梳洗,稍後都督來弄妾便是。」
「……」
陸四愣住,寇白門說話怎麼這麼直接的,這……像什麼話……
這娘們有種,爺們!
孫武進張大嘴巴直勾勾的看著,卻不是看那位叫人出乎意料的南都寇女俠,而是盯著人家帶來的丫鬟。
第一百六十九章 聖人亦要跪我
大順淮揚節度使陸都督的臥室比較寒磣。
一張床,三條被,兩條墊,一條蓋。
床頭放了張椅子,椅子上有個碗,碗裡是菸灰。除此外就是一張堆了幾件髒衣服的桌子,以及放在床邊的一雙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