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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我來!」
三四百滿洲兵放下大弓,拔出長刀拿著長矛追隨在甲喇章京碩兌的身後,他們用身體擋在柵欄後面。
雙方的頭頂上都沒有箭枝落下,雙方的眼睛都在盯著對方。
彼此的呼吸都很急促。
這是人命的碰撞。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鐵牆」靠近柵欄的那刻,黃昭怒吼一聲:「進!」
「鐵牆」竟是直接撞上柵欄,以無形的巨力將那被雨水泡得發軟的柵欄整排的推倒。
「砍!」
最前排一百多手持斬馬大刀的鐵人兵立時將手中大刀朝當面嚴陣以待的滿洲兵砍去。
滿洲兵手中的大刀和長矛也同時向對方砍(刺)去。
各種聲響中,斷掉的矛杆、脫離身體的斷臂跟下雨似的掉了一地。
噴涌而出的鮮血竟在空中形成了一片霧。
血霧。
「砍!」
黃昭仍是機械的重複這一個字的命令,他的鐵甲衛從來不喊殺,只有砍。
他們訓練的動作也只是一個砍。
鐵牆不斷朝前壓進,每一步都伴隨一條條鮮活人命的消亡。
殘肢斷臂越來越多,倒下的屍體也是越來越多。
本就被滿洲兵踩得泥濘不堪的營地變得更加爛滑,一些內臟更是纏滿雙方士兵的腳。
更多的淮軍從鐵甲兵打開的缺口涌了進來,他們以絕對的人數優勢將拼死力戰的滿洲兵壓制住。
如群狼圍攻般你一刀我一矛,你一扁擔我一叉子。
滿洲兵終是絕望了,他們不住的往後退卻。
包圍圈越來越小。
山神廟的豪格還在矗立著,他的四周則是被壓過來擠得密密麻麻的滿洲兵將們。
第三百九十章 降還是不降!
「進!」
「砍!」
幾百身披鐵甲的淮軍將士依舊排著整齊的隊伍往前逼近,他們的動作完全不靈活,身子也顯得十分呆板,除了往前跨步就是提刀斬落,單調而又不斷的重複。
可就是不斷的重複,卻讓一個又一個滿洲兵被斬馬大刀砍斷。
「殺!」
四面八方湧進滿洲兵營的淮軍人潮同樣也在向前,一把把大刀斜舉著,一根根長矛平端著,後方更有無數的刀、矛林立著。
攢動的人頭一眼都望不到邊。
洶湧的人潮如幾十上百條游龍終是匯集在一處,蜿蜒的龍身纏成一圈又一圈。
每一圈都如巨龍擺尾般掃下去一片。
刀要見血,矛要見血,哪怕是拳頭都要見血。
從上至下,淮軍的每一個人都在見血,他們要讓滿洲人知道漢人不是待宰的豬羊,漢人的刀鋒利起來是他們這輩子都不曾見過的夢靨。
「殺光辮子兵!」
人潮中的吶喊聲從來不絕。
「阿布,阿布!」
滿洲兵就如同被逼進一條狹長的巷子,在兩側的巨大衝擊壓力下不斷往中間擠,但他們仍在咬牙頑抗著。
他們沒有退路。
剩下的清軍大概還有六七百滿洲兵,百多個披甲阿哈,能夠撐到現在的這些辮子兵,無疑是強悍的存在。
包圍圈縮的越小,廝殺便越慘烈。
淮軍也好,清軍也好,於此間更多的都是沒有了理智,雙方宛如野獸本能般互相殺戮。
誰也不會手軟,誰也不會退。
「主子!」
正藍旗議政大臣機賽時一臉悲嗆,那如潮水湧來的淮賊註定他們這些奴才要同主子葬身於此了。
不遠處,幾十個滿洲兵正被數倍於他們的淮軍湧上,很多滿洲兵都是被淮軍活活壓倒,踐踏而死。
刀砍斷了,矛刺沒了,彼此緊貼在一起的便用牙,用拳……
血泥地中滾的都是人。
「主子,頂……頂不住了!尼……尼堪太多了,太多了……」
梅勒額真希爾艮連滾帶爬沖了過來,他的左臂被淮賊的長矛戳中,正往外冒著血。
「好奴才!」
豪格扶起希爾艮,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四顧喊殺震天的淮賊,面無表情的抽出刀向著前方走去。
「保護主子!」
幾十個戈什哈緊握長刀簇擁在豪格身旁,他們知道最後的時刻來了。
他們緊張,他們也恐懼,但他們卻依舊不屈。
「能跟主子死在一塊,是奴才們的福氣!」
兩個受傷的披甲漢人阿哈掙扎著爬起來,提刀再次往前衝去。他們認為這樣做是值得的,因為他們的犧牲會讓他們的妻兒過上好日子。
說不定,他們的妻兒已經隨主子們入關了。
「同尼堪拼了!」
「鈕祜祿家沒有貪生怕死的男人!」
「富察家只有站著死,沒有跪著死的!」
「……」
滿洲兵們咬牙做著最後的殊死搏鬥,有說滿洲話的,有說漢話的,有半滿半漢的。
突然,正南方向有號角聲響起,繼而有嗩吶聲傳來。
幾十把嗩吶吹響的《將軍令》極具穿透力,讓正在蜂湧攻擊的淮軍一下停止了進攻,也讓臨死掙扎的清軍停了下來。
山神廟四周一片安靜,淮清雙方好像都被定格般,不約而同看向正南方向。
豪格也在看,視線內除了密集的人潮,就是高舉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