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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很驚訝,她的丈夫錢謙益剛剛還在說大軍正在揚州和賊人交戰,督師史可法就在瓜洲親自坐鎮,現戰局膠著勝負未明,怎的撫寧侯就被賊人捉了呢?
因擔心是不是賊人誆騙謀財,柳如是便勸好姐妹寇白門先派人過江打聽清楚再作計較。寇白門卻知夫君被擒不會有假,那把她請人打制的「靈寶」就是證據。
柳如是知好姐妹性格剛強,處世雷厲風行,故而也沒有再勸,只說可從府上派些人隨寇白門一起渡江,這樣也有個照應。
「江北已是賊窩,姐姐府上的人去了又有何用?若真有事,不是害了他們?」
寇白門真不愧是有「女俠」之稱,從錢府出來後帶了婢女斗兒主僕二人就乘車趕到鎮江。
只是卻沒能馬上渡江,聽人說史公可法尚在瓜洲與賊軍對峙,江上根本行不得舟船。救夫心切的寇白門等不得江北決出勝負,便出重金雇了一條漁船趁夜色於五峰山夾江段偷渡了過去。
上岸之後主僕二人也是不辨方向,就那麼在江邊互相依偎度了一夜。天亮之後,才算是遇上幾個打魚的漁民,在他們指點下往揚州方向摸了去。到了揚州城她二人也不知應該去找誰,好一番打聽才算找到了大順淮揚節度使所在。
一路隨小姐過來,斗兒倒不怕,可被賊兵帶進來後,她卻是害怕了,站在小姐身邊不時朝外張望。
「你莫要擔心,賊人眼下求財,不會害你我主僕性命。」
儘管是一身簡單的婦人裝束,寇白門畢竟才二十歲,因此看起來還是更像小娘多一些,無論風韻還是身段,以及身上隱隱散發的氣質,都比斗兒這個俏麗的丫鬟要更加誘人。
只是這個小娘的身上卻表現出與她年齡不相仿的鎮定,從決定渡江救夫到被帶進賊首府上,寇白門自始至終都沒有流露出半點慌張,甚至她還偷偷觀察了賊兵。
「小姐,你說侯爺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
斗兒想說侯爺一定被賊人打的很慘,可怕這樣說了會讓小姐難過擔心,所以強行止住了。
「只要人在,其它的都沒什麼。」
寇白門神情平靜,她被南都士子冠以「女俠」之稱,並非是她有什麼武功,而是因為她個性豪爽,頗似古代俠客。也因這個性於秦淮一眾女子中別具一幟,遂風頭大盛,往來文人騷客皆追捧於她,艷名遠播連京師官員都之為動容。
那朱國弼也正是因為聽說南都出了個大名鼎鼎的女俠,這才不顧危險千里迢迢從北京到南都只為一睹女俠芳容,結果亭亭玉立的寇白門只一眼就叫他魂牽夢繞,最終費盡心思抱得美人歸。
娶親盛況,可謂空前絕後。
「小姐,你說賊人要多少錢才會放侯爺回去?」等了許久都不見賊首過來,斗兒是又害怕又好奇。
「千金萬金,只要有數就行。縱使府上拿不出,我便是重回青樓,也要籌於他們。」
只要能救出夫君,寇白門做什麼都行。
女俠,重情,更重義。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帝豪邁歌
都督這人向來仁義,凡事講什麼人道主義,所以滅人家門留婦孺不殺,苦主上門還要讓人家夫妻先見一面,真正是比那假和尚徐大福更慈悲為懷啊。
但是,都督這人仁義不假,可有些事情都督不講下面的人得講,否則要他們下面人幹什麼?
比如,這個吊侯爺到底值多少錢?
本著替都督辦好每一件事的原則,孫武進沒先去讓人家夫妻見面,倒是先去見了那個還不知自家小妾來了,正和兩位揚州姑娘吟詩作樂的吊侯爺朱國弼。
「出去,都出去!」
孫武進隨手在兩個姑娘臀部重擊一下,「叭」的兩聲很是響亮,臉上同時無比愉悅,可等視線落在吊侯爺臉上時已然是沒了笑臉,轉而是一臉橫肉那種兇相。
「他娘的,你個吊東西真把自己當侯爺了!」
罵罵咧咧中,孫武進已然搶先一步將又要變螞蝗的朱國弼給硬生生的架住了。
「孫二哥,」
朱國弼癱不下去,一股悲涼湧上心頭。打被俘以後說良心話他還真不怕什么姓陸的賊首,倒是對這個姓孫的狗腿子怕得很。
沒法,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啊。
「誰是你孫二哥!」
孫武進有被侮辱的感覺,隨手將朱國弼往床上一推,「呸」了一聲:「少跟老子套近乎!老子過來是告訴你一聲你家來人了。」
「啊?是白門來了麼!」
朱國弼激動之下就要爬起來,但身子一動卻又縮了回去。
「來了,」
孫武進往錦凳上一坐,二郎腿順勢一翹,捏了塊桌上的點心放嘴裡,邊吃邊道:「不過人是來了,可有些事情侯爺是不是得給個說法?」
「什麼說法?」
朱國弼小心翼翼的微微直起,討好似的看著孫武進。
孫武進「嘿」了一聲:「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我……」
朱國弼是真糊塗。
「贖金吶!」
孫武進桌子一拍,惡狠狠道:「老子也不跟你繞彎子,你自個說,你值多少錢!」
朱國弼發懵,這還有叫肉票自己開價的?
見朱國弼不吱聲,孫武進作勢就要動手:「怎麼?不說?你是給臉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