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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鴻魁交付的五萬斤熟鐵便是由鄭元勛負責接手,這件事也是一直瞞著淮揚通會劉暴和那個原先是揚州知府,現在被劉暴任命為淮揚參政的譚文道。
對劉暴,陸四不是懷疑他的「造反」信念,而是怕此人知道他和明朝方面有聯繫會產生不好的聯想。那個譚文道,陸四則是一點也不相信的。
鄭元勛這人和鄭標一樣屬於務實的官僚,對大順取代大明是持雙手贊成的,同魯吉英、宋慶一樣是陸四暫時可以信任的文官。
「舅舅,這大雁肉不好吃,沒嚼頭,我還是吃驢肉好了。」
李延宗絲毫不理會舅舅的好心,將舅舅給他的半邊烤熟了的大雁隨手給了邊上的孫武進。後者正愁分給他的肉不夠,趕緊一把接過三下五除二的就撕咬起來。
「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你亂來,命只有一條,要是沒了的話我怎麼跟我那老姐姐交待?」
光顧著訓外甥,沒注意鹽灑得有些多,把陸四齁的趕緊叫齊寶拿水給他。
水是冷下來的白開水,這年頭水中寄生蟲多,所以陸四下令軍中用水除非沒有煮沸條件,否則一律要燒沸再飲。
從宿遷過來的路上,陸四看到不少村民有大脖子病,尤其是駱馬湖這一帶更多,一些水源地明顯能看到釘鏍,這種鏍就是血吸蟲的宿主。故而等淮軍穩定下來後,陸四肯定要發動百姓打一場「送瘟神」的戰役。
「都督,有大雁吃啊?怎麼不叫我們的!」
徐和尚的特色是人沒到聲先到,瞧見這邊在烤大雁,蹲下就從孫武進手裡搶了一塊過去,氣得孫武進直撇嘴。
「你這個酒肉和尚,就這麼幾隻,叫你們吃了咱吃什麼?……俘虜都甄別完了?」
陸四拿著那把白門愛妾的靈寶匕首剔牙。
徐和尚邊吃邊道:「甄別完了,叫他們自己指認的,有600多是劉澤清的兵,其他都是從海州還有邳州拉的夫子。」
陸四想了想道:「拉的夫子給他們兩個選擇,願意在我淮軍乾的先當輔兵,不願意乾的每人發他們點乾糧,再給50文銅錢讓他們自己歸鄉。」
徐和尚「噢」了一聲,又問:「劉澤清的那些兵呢,也這樣辦?」
這時邊上的孫武進卻起身了,把個油乎乎的雙手在腿上一抹,道:「都督,我去辦事了。」
因為嘴裡還有肉的緣故,孫武進說的含糊不清。
「去吧。」
陸四隨手揚了下。
李延宗可能呆著無聊,又可能是不想跟舅舅呆一塊聽他說教,也起身想去看孫武進幹什麼,陸四卻一把拽住他,悶聲道:「吃飽了沒有?飽了就去睡覺。」
「噢。」
李延宗嘴裡答應,也乖乖去了帳篷,可眨眼功夫就溜了,悄悄跟在孫武進等人後面來到一處荒地,眼前一幕可把這位陸都督的外甥看呆了。
孫武進竟是在殺俘,六百多劉澤清的兵被他下令用長矛刺死一半,餘下盡數坑殺。
兩百里外的徐州城下,攻守雙方都是靜悄悄,長達一個多月的攻城讓雙方都是精疲力竭。
明軍大營中軍帳中,劉澤清神情凝重的看著侄子劉之榦,沉聲道:「京師已經淪陷,陛下殉國的消息不會有假,我們必須要把福藩控制在手中,否則天大富貴就叫旁人得了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常寧郡主
劉澤清早在三月二十八日就知道京師淪陷、崇禎自縊的消息,當時他沒有絲毫悲痛,反而深深的鬆了口氣,因為崇禎一死,他拒不奉旨北上勤王的事便沒人與他算帳了。
但崇禎這一死,就逼得劉澤清必須加快南下步伐,否則北邊的大順軍一旦南下,他想跑也跑不掉。
其實劉澤清不是沒想過投降李自成憑手裡的三萬人馬在大順換個富貴。只是大順那邊根本不願意接納他這個聲名狼藉,比「賊」都不如的山東總兵,降順的那幫昔日同僚也沒一個願意幫劉澤清說好話,反而說他劉澤清漁肉山東百姓,蓄有萬貫家財。
劉澤清是有錢,很有錢。
他在山東這些年除了畏賊畏虜如虎外就是成天縱兵搶劫,其原先駐地臨清一帶基本被他的兵馬燒光、搶光,通過對百姓的荼毒,劉澤清攢下了四百多萬兩白銀,五十多萬黃金的家當。
這麼多的家財,換作任何人都會眼紅,更何況劉澤清還聽說順軍正在北京追贓助餉,如此一來,他只能和堵在他前面的董學禮拼命了。
四月四日,就在剛剛過微山湖進入徐州境內時,劉澤清聽到一個消息,說是福藩、周藩、潞藩從河南衛輝逃出來了,現在流竄到了曹州境內。
曹州知州汪國梁散盡家財募了幾百鄉勇拼死保護三位親藩南下,眼下可能在曹州的定陶縣一帶。
得知此消息的劉澤清立即派了一隊人馬去定陶尋找三位親藩,但派去的人卻沒有找到,劉澤清大發雷霆命將帶隊的千總斬首,又叫來侄子劉之榦讓他親自帶兵去尋那三藩。
劉之榦初時並不明白叔父為何要找那三位落難藩王,認為這三位落難藩王是拖累,帶著他們南下得不償失。
「陛下殉國,皇太子諸王一個未出,但大明依舊有半壁江山,南都諸臣聞陛下大行消息後必擁新君,論序當以福藩為天子,故福藩若在總兵之手,便是擁立之大功。」
劉之榦在成武縣結識的綠林人士李化鯨雖是江湖中人,但眼光卻毒,一眼就看出那三個落難藩王的價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