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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尚可喜還是不敢拿定主意就此起事,反而仍是叫連得成去吳三桂那裡先探口風。
殊不知吳三桂那裡也在擔心他尚可喜。
連得成還在半路時,吳三桂的軍中就來了一個道士。
道士在吳三桂謀士方獻亭的帶領下來到吳的軍帳,進去之後便直接說道:「將軍可是原鎮守山海關總兵?」
這讓吳三桂怔了下,旋即道:「本鎮深叼明朝世爵,曾統鎮山海關。」
聞言,那道士面色為之一緩,又道:「將軍既是原鎮關門總兵,那我問將軍念先帝呼?即不念先帝,念二祖列宗乎?即不念二祖列宗,念將軍之祖若父乎?」
道人不是真道人,而是湖廣總督何騰蛟的幕僚、原任武昌推官的吳晉錫,此人好讀書,好觀古人之得失,精於太乙奇壬之術,為何騰蛟所看重。
荊襄具體消息傳到湖南後,何騰蛟立時感壓力頓失,慶幸天不絕他,並立即採納偏沅巡撫傅上瑞的建議派人北上欲圖勸降滿洲英親王阿濟格,使那滿洲親王麾下十萬雄兵為大明所有。
誠如那傅上瑞所言,如今滿洲重兵已是無根浮萍,豈不正是天賜大明中興之精兵?
然而提督學政堵胤錫卻堅絕反對招降滿洲人,稱東奴禍害中國長達三十年,今東奴勢衰,當點起湖廣諸兵聯合北上收復失地,將南下韃子主力圍於河南,同北方的順軍聯合圍剿之,確保這一中國禍患徹底除根。
「……若使人招降,與漢奸有何異?」堵胤錫氣不打一處來,真不知那偏沅巡撫怎麼想出此禍國之策的。
傅上瑞也是拍案怒斥堵胤錫道:「學政難道不知南宋聯蒙伐金之故事!難道仍是要我大明社稷亡於流賊之手不成!」
「蒙古是異族,女真亦是異族,而今只那滿洲是異族!」堵胤錫意欲解釋兩者性質不同,但傅上瑞卻是接連訓斥於他。
堵胤錫氣道:「便依中丞所言,下官且問一句,這十萬東奴總督大人打算如何安置法?又打算如何節製法?」
聽了堵胤錫這話,何騰蛟倒也慎重,也覺傅上瑞有些異想天開,那阿濟格再是窮途末路也擁十餘萬精兵,豈是他一個湖廣總督能招降的?招降之後,他何總督怕也無法節制這麼多兵馬。
到時這十餘萬清軍主力往他湖廣一紮,就憑湖廣這兩三萬人去約束,去監督人家?
客強於主,取禍之道!
「即便真要招降,也當分化,下官以為可先招降吳三桂……」
堵胤錫提出自己的意見,即先將吳三桂、尚可喜以及清軍中的漢軍降軍招過來,使這些降軍成為湖廣主力,爾後再觀形勢。
何騰蛟一聽有道理,吳三桂若能重新歸明,自是無比忠心,有其關寧強軍再加湖廣諸軍,當能壓制其餘降軍,甚至還可挾此勢頭逼服滿洲人。
這可比直接勸降滿洲親王阿濟格穩重。
為了安全起見,何騰蛟命人叫來吳晉錫卜了一卦,卦象顯示大吉,那吳晉錫更是自請前往吳三桂軍中行招撫之事,何騰蛟自是歡喜,予吳晉錫全權之責。
吳晉錫來的時機也正好是吳三桂收到多爾袞死訊之時,因此對這位大明湖廣總督的特使自是十分重視,親自接待,並表明自己仍是明臣。
「本鎮當年獨居關外,矢盡兵窮,淚乾有血,心痛無聲。不得已與那滿洲歃血訂盟,許虜藩封,暫借滿兵十萬……」
吳三桂陳述過往並非降清,而是借兵。
「將軍之心,果然天地可昭!」
確認了吳三桂的態度後,吳晉錫這才將懷中密藏的總督書信取出,信中說只要吳三桂反正重新歸明,必向朝廷請封其為薊國公,給誥券、祿米,發銀二十五萬兩、米十萬石,所部將官皆得給封。
第六百五十一章 王爺,上策是降明
滿洲軍營中,一眾辮子將校正緊張的看著一道士裝扮的漢人,此人就是從前中國大賊李自成的軍師宋獻策。
歸順清軍以後,宋獻策因為其術頗巧,很得英親王阿濟格看重,不僅常命伴隨左右,更破天荒的給宋獻策配了十幾個滿洲護衛,自由出入滿洲軍營,禮遇如貝勒,可謂是降清的順軍文武之中最被滿洲看重的。
此時的宋獻策正默默合手禱告,念了一通滿洲將校聽不懂的咒語後,「叭」的一下將手中的幾枚龜殼灑在了桌上。
一個滿洲將領急忙問道:「宋愛塔,卦象如何?」
「是吉還是不吉?」
其他將校也都是一臉焦慮,迫切想知道這位漢人大法師測出了什麼結果。
就是坐在那裡的英親王阿濟格也下意識的抬頭朝宋獻策看去,想從對方的臉上看出喜色。
可是,那位宋愛塔表情卻很沉重,這讓英親王的心頭不由跳了起來。
屋外,譚泰同幾個將領卻是眉頭緊皺,對於屋內的英親王不問蒼生問鬼神的舉動,這些將領都是感到失望的。但隱隱又似乎想聽到屋中傳來歡呼聲,然而,屋內很靜。
「宋愛塔,我們到底能不能北歸?」
先前第一個開口問結果的滿洲將領是鑲黃旗的梅勒章京佟養和,滿洲名又叫佟岱,因其被英親王阿濟格任命為「總督八省軍門」,所以軍中又喚他為「八軍門」。
帳內還有一個姓佟的將領,名叫養甲。
雖都姓佟,但二人卻沒有關係,且與佟養和不同,這個佟養甲是幾個月前才在湖北降的清軍,之前則一直以漢名董源在左良玉麾下做督理鹽餉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