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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達那拉氏看不見,但她空洞的雙眼卻死死盯著媳婦完顏。
完顏也能生,所以,她也要死。
……
幾十里外的灤州城中,國主福晉的話語深深刺痛了侄女布木布泰,她看向禮親王代善,代善沉默。
她看向鄭親王濟爾哈朗,濟爾哈朗同樣唉聲嘆氣。
她看向一屋子的貝勒大臣們,迎來的卻是一道道迷茫不安的眼神,是一付又一付惶恐大難臨頭的面孔。
「如果你們認為獻出女人能換取你們活命的機會,那你們就去同賊人說,我這個大清的聖母太后還能生孩子!」
布木布泰恨,真的恨。
恨的當著一眾臣子的面,說出如此氣話來。
但要是這幫王公貝勒有一丁點血性,他們就不會再在這裡爭吵謾罵,他們會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去戰鬥!
可是,人群卻沒有動。
短暫的平靜之後,那個漢軍降臣祖大壽竟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首,道:「太后英明。」
第六百三十章 滿洲少壯派
滿洲不是沒有血性之士,即便愛新覺羅沒有,愛新覺羅的奴才們也有!
在諸王貝勒被順賊威勢嚇壞,竟生出屈意迎降順賊的念頭,而漢臣祖大壽對太后出言不遜也未受任何責罰之後,一些忠於大清、忠於皇帝的滿洲將校們再也無法忍受,他們聚集在一起,群情激昂之下準備兵諫,誓與灤州共存亡,哪怕城中二十萬族人盡數玉碎,也要以鮮血捍衛大清的尊嚴。
他們的為首者是正黃旗護軍統領鰲拜、鑲黃旗領侍衛內大臣遏必隆、正紅旗梅勒額真多積禮、鑲紅旗甲喇章京渾塔。
然而就在鰲拜等人決定兵諫時,貝勒岳樂卻阻止了他們,並告之禮親王代善同鄭親王濟爾哈朗已經察覺他們的陰謀,如果鰲拜他們強行起事勢必會引發灤州城中的大內訌,屆時根本不必城外的順賊動手,滿洲就要自行覆滅。
而且此時城中除鰲拜等少數人,大部分滿洲人已經失去戰鬥下去的勇氣,那些蒙古人同漢軍、漢奴更不可能替已經註定滅亡的大清血戰到底,因此,即便鰲拜他們兵諫成功,他們也沒有辦法改變大局。
「難道真要將我們的女人獻出去不成!」
鑲紅旗甲喇章京渾塔悲憤的一拳砸在桌上,他是開國五大臣扈爾漢之子,父親於太祖年間的榮光決定他這個兒子只能戰死,而不能跪著向尼堪乞降。
岳樂告訴鰲拜等人,山海關肯定是出不去了,灤州城也肯定是守不住的,唯今只能率領尚有血性的將士們挾持兩宮太后同皇上衝出城。
「衝出去?」
遏必隆搖頭,便算他們能夠搶到太后和皇上,拋棄城中二十萬族人成功從順軍重圍突出去,他們也沒有地方可去。
岳樂卻說有地可去,一是可以去尚在清軍控制的遵化,爾後從遵化出口外去漠南蒙古。
「若是遵化不可去,則千里疾行,衣甲不卸去英王大軍!只要太后、皇上在,英王那裡還有咱們數萬滿洲子弟,今天的仇我們一定能報!」
岳樂的想法驚住眾人,眾人思來想去也覺他們根本不可能做到,因為實在是太大膽了。
「正是因為太大膽,咱們不敢去想,那順賊也一定想不到!」
在知道自己的阿瑪阿巴泰已經死在順賊手中後,岳樂的腦海中就已經構思了這個大膽想法。
「只要咱們動作夠快,速度夠快,順賊一定反應不過來,等他們反應過來,咱們已經突出重圍。」
岳樂對自己的想法很有信心,他認為順賊為了全殲出關的他們,肯定將重兵調到了京東一帶,因此只要突出去,順賊在其它地方的駐軍力量一定薄弱。只要他們中途不停,全力向南,不與順軍糾纏,能夠到達英王那裡的機會至少有六成。
「這……」
眾人聽的都是心動,仔細一想還真是如岳樂說的這般,因此突圍南下成功的可能性的確不小。
「就這麼辦!」
鰲拜拿定主意,並說連遵化也不去,直接從西邊突圍南下。
之所以連遵化也不去,主要是遵化巡撫宋權是前明降官,城中駐守的是前明軍隊改編的綠營兵,雖說宋權對大清很忠心,可其餘人未必就可靠。
而且大清如今不比從前,真就他們這幫人保了太后、皇上到了漠南,那漠南諸部怕也不會再當他們是主子了。
畢竟,蒙古人當年同明朝一樣都是滿洲的死敵。
眾人說干就干,當下決定由遏必隆和多積禮帶人去請太后同皇上,餘人各自聯絡部下,一旦遏必隆他們得手,眾人立時從西門出城。
可惜,遏必隆他們卻沒能得手,因為濟爾哈朗早將親信的兩個牛錄專門調去保護鑾駕,眼看再不走的話就要陷入重圍,遏必隆不得不下令趕緊出城。
在西門,一眾寧死不降的滿洲將校簡短商議之後,決定不留在城中等死,當下各領兵馬奔出城,計有兩黃旗800餘人,兩紅旗600餘人,另有400多要出城一搏的披甲人。
……
沙河。
鮮血將河水染得通紅,浸泡在水中的屍體已經發白髮漲。
因為人馬的屍體太多,以致於這一段河水竟然不再流淌,成了一條死河,散發出難聞的味道。
岸上到處都是丟棄的武器盔甲,撕爛了的旗幟東倒西歪的插在地上,偶有無主的戰馬發出幾聲嘶鳴聲,提醒著人們,這裡還是戰場,戰鬥也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