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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持矛的官兵舉矛就向他刺來,夏大軍本能的在地上向著那官兵滾了兩下。
官兵連刺不中,急忙往後退去,因為手中長矛無法刺向近身的反賊。不待他後退,夏大軍已是一刀在地上橫掃了過去。
直接就是砍腿!
那官兵慘叫一聲,就覺腳骨好像支撐不住,低頭一看,左腳根處已被反賊用長刀切開了。
一擊得手,夏大軍從地上爬起,領著上岸的河工們向官兵奮勇衝去。但是官兵也甚是悍勇,河工被接連斬殺數十人,連那夏大軍都險些中刀,不得不狼狽往後退去。
然而官兵已經沒有辦法將河工們重新趕下河。
越來越多的河工勇敢跳進河中向對岸游來,上岸的河工也越來越多,他們從河岸不同地方蜂湧而上,官兵人數不足的劣勢一下就顯現出來。
衝上來的同伴越來越多,也讓最先上岸和官兵奮戰的河工們大受鼓舞,他們呼吼著再次向官兵涌去。
面對不要命死衝過來的河工,望著河中密密麻麻遊動的人頭,萬全也是嚇得帶人不住後退。
另一邊的周姓軍官也撐不住,派人向橋上的千總求援。
任老九哪還有兵派給他們,除非將鎮壓山陽縣的幾百人調過來,可那樣做等於把後背完全交給那些也反了的山陽縣河工。
可不增援兩側,那些上岸的河工也會將他們衝散。不得已,只好命令手下把總李永勝帶人增援兩側。
石橋上的屍體堆積得快有半人高了,沒法子,敵我雙方根本沒功夫去清理那些屍體。
從遠處看去,就好像一群人站在草垛上彼此廝殺般。
橋下面的河面更是有很多屍體飄浮著。
廣遠咬牙在死撐,他的右肩被官兵的長矛捅了下。
程霖沒有受傷,但身上滿是血。
如果不是地上的屍體實在太多,怕官兵和河工都得滑到一片。
「捅死他們,捅死他們!」
任老九站在隊伍的後頭揮刀怒喝著。
官兵手中的長矛如林般向著前方的河工捅去,有的收回來,有的則收不回來。
河工們雖奮勇,雖人多,但缺少長兵器的他們始終處於劣勢。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下河的同伴們能從對岸兩側發起攻擊,攪亂守橋的官軍。
「都死了,都死了……」
從清江埔過來的河工不是所有人都看到官兵殺人,也不是所有人都經歷血腥的。
一些在亂起之時就蜂窩跑的河工們被眼前的血腥殺戮嚇著了,他們腿腳發抖,身子發涼,任憑後面的人怎么喝喊都不肯動一步,直到被後面的人直接推倒在地,然後被活活踩死。
沒有人往後面跑,所有人都知道後面同樣有官兵,也同樣有廝殺。
要活,只能向前沖!
岸上的河工還在不住的下著水,就如同江畔的山峰倒塌般,使得桃花塢鎮這條不寬的小河浪花不止,也使得那些破裂的碎冰靜止不動。
人太多了,多到河水都不流了。
「殺官兵,殺官兵啊……」
橋頭上重傷未死河工絕望的望著還在殺戮的四周,他們掙扎著想要朝官兵爬過去,但他們爬不動了。
屍堆里更是不住的傳出呻……吟聲,這些都是沒死卻被堆在下面的人,也不知道是官兵還是河工。
天已經亮了,東方的天際半輪血紅般的太陽正在緩緩上升。
半個多時辰的慘烈廝殺讓所有人都精疲力竭。
官兵們也累,也恐慌,但看到太陽升起的那刻,他們卻是沒來由的有了信心。
河工們沒有放棄,他們仍在勇敢的衝殺,但一些人的心底卻是蒙著陰影。
他們即便再不願相信,也知道天亮之後官兵將會越來越多。
直到,他們的身後傳來幾百上千人的怒吼聲:「陸文宗到!陸文宗到!」
那吼聲如同魔音般,驅散了河工心底的陰影,讓那東方的紅日真正給寒冬帶來溫暖。
第三十九章 攻陷桃花塢
誰是陸文宗!
官兵人人驚疑,皆因為陸文宗一到,那些河工反賊頓時爆發歡呼聲,一掃先前的頹勢,且更加的不要命。
「陸文宗到了,大夥沖啊!」
夏大軍有絕處逢生之感,激動的帶著身邊那些河工們再次向當面的官兵發起反擊。
太陽雖升出,可河工們的衣服早已被凍硬,看著就好像一個個冰人似的,行動十分遲緩,但他們依舊不要命的往前衝去,只因為他們相信陸文宗到了,他們就能打贏官兵,他們就能活下去!
石橋上的廣遠激動的要落淚,雙手已經酸痛的快抬不起來的賣油郎程霖也好像被打了雞血般,沒了一隻手的甘二毛扶著石橋的欄杆「嗚嗚」的叫著……
河工們歡呼,吶喊,衝擊。
癱坐在橋下的陸文亮沒有回頭去尋找弟弟的身影,他只是望著橋上隱約閃現的兒子身影,目光中滿是關心。
但跟剛才的擔心不同,這刻,陸文亮很安心。
「前面的人讓開!」
隨著蔣魁的一聲大喊,潮水般向石橋涌去的人潮如被巨舟馳過,浪頭一下分向兩側。
「跳河!」
程霖朝後看了一眼,就一把拉過揮刀劈砍官兵長矛的陸廣遠縱身跳入冰凍的河水。
「跳!」
橋上的河工也個個毫不猶豫的朝河中跳去,這讓官兵當面除了屍體瞬間空出一段長約數丈的空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