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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有知消息的百姓也都往城中湧來,在確認賊人未至,鄭元勛開北門三個時辰,放入逃難百姓萬餘。
揚州富庶天下,鹽商眾多,但這幫鹽商家業又多不在城中,而在城外。
故有人說揚州之富,富在城外園林;
揚州人眾,眾在城郊十里。
二十八日巳時(上午十點左右),一面「淮」字大旗至官道而至城下。
城上觀去,大旗之下賊人密密麻麻,步騎皆有,陣仗俱齊。
如此景象,只叫城上人頭皮發麻。
……
淮軍一路至揚州城下,並未燒殺搶掠那城外大小園林,而是一意奪城。
這一路,陸四皆是「騎馬」,他雖不會騎術,但不影響坐於馬上,只消前面有一執韁者便可。
執韁者非孫武進,而是曹元馬隊一遼東漢子,名齊寶。
眼前揚州高城讓陸四想到月前大伯於他說的那番話,不由感慨世事萬千,誰能想到一個月前怎麼也不願意來揚州的鄉下窮小子,如今卻率眾數千要來奪取這淮左重鎮呢。
淮軍將士心態各異,有激動興奮者,有沉默寡言者。
史德威就是沉默者。
於城下觀望一會後,陸四抬手召來一旗牌兵,吩咐道:「去,告訴揚州城裡所有人,不開城,官吏士紳皆要挨刀!開城,均可活!」
「得令!」
旗牌兵奉令而去。
「陸爺,城裡怕是未必肯開城,這城也不太好下。」
孫武進撇嘴,揚州城內雖無兵可守,但城高牆厚,又有新舊兩城,方圓極大。
「能開城最好,不能開城總能破城。」
陸四親率眾將沿城巡視,最後發現揚州舊城西門地形較其餘各門要低,且城外有高丘嶺堆,於上可俯瞰城內,一如建瓴之勢。
此地又有興化李宦祖塋,栽種樹木極多,由外達內,絕無阻隔,枝幹回互,勢少得出,藏兵其中,城內難以察覺。
「此地為破城關鍵!」
陸四大手一揮,「城中若不開城,便等漕隊大炮來轟他娘的!」
史家盪之戰繳獲官兵藥子甚多,足夠那三門取自淮安西城的大炮轟上一陣。
當下便令孫武進帶旗牌隊伏於西門之外,其餘兵馬仍在北門。
北門外又有一梅花嶺,雖距北門甚遠無法利用,但可供紮營。
賊人兵臨城下,又揚言不開城便殺官吏士紳,這叫揚州城中的士紳富戶們均是不安,知府譚文道毫無辦法,面對眾人詢問唯唯喏喏半天,卻什麼也主張也沒有。
問得急了,就是以死報國這等屁話。
士紳富戶都是絕望,但到底是開城還是不開城,這幫人也各有主張,彼此爭論不休。
節骨眼上,還是那進士鄭元勛出面表示由他出城與賊人商談,看是否可以「贖金」換取揚州城的平安。
鄭元勛從城中坐竹筐握繩吊下,不時就被帶到陸四面前,見援剿都司史德威部下曹千總等人竟在賊首身邊側立,不遠處史都司更是雙手反綁被賊人押在陣中,鄭元勛心頭自是驚駭。
稍平心緒,冷靜說道:「若頭領與眾位好漢不取揚州,城中可重酬頭領二十萬兩白銀!」
二十萬兩白銀,是城中士紳富戶們為換取淮軍不攻城開出的價碼。
「你們商量這麼久,就是要禍水東引嗎?」
陸四勃然大怒,揮袖怒喝那鄭元勛,「回去!與那城中的知府老爺,還有那幫子富商說,我淮軍不是要飯花子,區區二十萬兩白銀就要打發我淮軍嗎!」
鄭元勛趕緊說道:「若頭領覺少,容我回去商議,可復加一些。」
「復加?能加多少?二百萬兩還是五百萬兩?」
陸四不屑一顧,「今揚州為我囊中之物,你們開城也好,不開城也好,我陸文宗定取揚州!」
言罷,凶光閃現。
「一個時辰後,不得消息,城外方圓十里,必煙火蔽日,殭屍遍野!破城之後,皆來過我淮軍大刀!」
待那鄭元勛面無人色回去後,陸四不禁又是冷笑一聲,與身邊諸將道:「明之天下,為白面書生壞盡,此曹宜束之高閣……不過此人還算有膽識,他若能說動城中開門,倒能用上一用。」
第一百二十八章 淮軍,中國之兵也
「傳令,灶飯,煮肉!」
日頭已高,陸四下令各部就在揚州城外埋鍋灶飯。
軍中尚有一批從高郵帶來的豬肉,繳獲的明軍物資中也有一批臘肉,叫淮軍上下大塊吃肉填飽幾頓肚子是沒有問題的。
陸四下馬在一避風處坐了,視線里那個鄭元勛坐在竹筐中正在被城上的人往上拽。
被拉上城後,鄭元勛立即將賊首所言於知府譚文道及眾官紳直言。
眾人聞言賊人一定要進城,且城中若不開門便縱兵屠殺,是謂「煙火蔽日,殭屍遍野,官紳都來過刀」,一個個都是駭得說不出話來。
譚文道這個揚州城的父母官依舊是先前那付束手無措的樣子,一會看他,一會看你,就是沒有個主意。
眾人這會也不指望譚知府這個父母官。
「事到如今,為保外面的百姓不被賊人荼毒,我看還是開了吧。」
說這話的是鹽商陳某,嘴裡說的是為城外百姓安危著想,實際是怕他在城外宅子裡的家人被賊人所害。